人群中央,林曦月癱坐在地上,周身全是溼水。從地上向她身上看去,只見她裙衫髒溼,髮髻半垂。
此時此刻,她正低著頭,側邊的青絲耷拉下,讓人看不清她的面貌。
在她身旁不遠處,一個木桶倒落在地,正轉著圈兒。向裡面望去,隱約還能看到殘留的冰塊。
陸琮抬眼掃去,見有一著宮婢裝的女子正跪著低泣,神色惶恐委屈,仿若是知曉自己做了錯事。
然,在外人不注意時,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打量,卻讓陸琮清楚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不顧他人目光,快步上前行至林曦月身旁。
他緩緩蹲下,想要扶起她,手撫上她的肩臂,卻發現入手冰涼。
也是,宮婢送到席上來的是冰桶,冰桶被打翻在地,如今氣候炎熱,冰塊不久便全部化開了,化了的冰水浸溼在身上,她全身上下自然也是冰涼。
“冷嗎?”陸琮低聲問道。
低垂著頭的林曦月沒有出聲回答他,只是輕微地搖搖頭。
就在這時,忽有一女子從人群中走出,她面帶猶豫之色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林曦月,道了一聲:“哎呦,這是怎麼了?”
出聲的女子約莫二十五六,臉龐圓潤,衣著靚麗,是陸家二房二子之妻,陸王氏。
陸家陸老爺子共有三子,長子為嫡出,而後兩子都為庶。在陸老爺子過世後,三子沒有分家,但劃院而住。
雖是皆住陸府,但三房之間關係疏遠,平日裡少有來往。
就譬如眼前這位,陸琮只覺她眼熟,卻不曉她是二房還是三房的人。
“你是?”他冷漠問了一句。
那女子聞此腳下步子一頓,臉上顯露出尷尬之色,可隨後又以笑掩去,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繼續走上前來。
“這冰桶翻了,地上冰涼,快快站起來,可不能涼了身子。萬一身子出了毛病,生不出孩子,那可就是出了大問題。”陸王氏嘴裡唸叨著就要去扶林曦月。
陸琮伸手一擋,冷聲道:“不必。”
“好心當作驢肝肺。”陸王氏低哼一聲,見近不了林曦月身,眼珠滴溜溜亂轉。
低頭瞥到地上半化的冰塊,她思緒一停,隨後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她故意轉身,裝作要離開的樣子,腳下的步子卻往旁邊的化冰上踩去。
她今日穿的鞋高且滑,這鞋一踩上半化的冰塊,自然是會摔倒在地。只不過在摔時,她故意往後面倒去,而倒落的位置就是林曦月的身旁。
冰溼的感覺浸入後背衣裳,陸王氏掙扎著想起身,可當她視線瞟到身旁之人時,頓時被嚇得驚叫出聲。
“天啊,她的臉這是怎麼了?”她扯著嗓子叫喊,面色驚恐駭人,彷彿看了什麼可怕之物似的。
周邊的人暗覺好奇,紛紛朝林曦月的臉上看去。
林曦月坐在地上,盡力用頭髮遮掩臉上的傷疤,可仍有邊角傷痕露出。
事到此刻,林曦月已經明白了。今日這宴,想來是為她而開。
在看到皇貴妃身邊的嬌俏姑娘,她心中隱約覺得不妙,想要藉口離開,卻又不得准許,只能無話地坐在角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