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屍魚粉”與“青丘消魂散”都是青丘國秘製的毒蠱,御風之狼見多識廣,機變狡獪,登時猜出她的身份,駭得臉色慘白,汗珠涔涔而下,急忙伸出手指蘸了酒水,在石案上寫道:“晏國主饒命。”
暈紫蘇嫣然一笑,柔聲傳音道:“嫁夫從夫,我現在是蜃樓城喬少城主的夫人,要我饒你性命,也得先問問我夫君答不答應……”眼波一轉,情意綿綿地凝視著蚩尤,嘴角含笑。
御風之狼這才醒悟此人竟是曾與自己風雨同路的少年英傑蚩尤,心中登時大松,但想到自己當日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六候爺等人的海蠍蠱,今日卻又撞見比那些蝦兵蟹將更狠辣百倍的妖女,又不由恨得牙根癢癢,心底暗罵,臉上卻滿面堆笑,粲然如菊花。手指在石案上寫道:“恭祝二位佳偶天成,百年好合,小的願肝腦塗地,效犬馬之勞!”
蚩尤哼了一聲,晏紫蘇卻笑著傳音道:“豬肝猴腦不要也罷,只要三個時辰內,你打探出姑射仙子囚室所在,我就保你太太平平地揣著寶貝下山去,否則這‘北海屍魚粉’發作起來,我也沒奈何啦。”
素手一彈,幽香撲面,御風之狼喉嚨登時一陳清涼,咳嗽幾聲,已能啞聲說話了,不敢耽誤,急忙朝二人揖了一禮,匆匆轉身離開。
此時,木族的長老、貴候均已到齊,天湖沿岸人頭攢動,絲竹鼓樂不絕於耳。單定、馬司南等候選人被請入湖邊竹亭坐定,五十六位長老坐在竹亭外的松林中,其他貴候則沿湖入座。
只聽號角破雲,眾人鬨然,有人叫道:“木神駕到!”一行碧衣少女從石崖後翩然繞出,接著又魚貫走入十餘名青衣樂師,悠揚吹奏著竹笛玉笙。
走在最後的是一個面如冠玉的青衫男子,斜眉入鬢,三綹長鬚飄飄飛舞,顧盼神飛,笑容清雅,頗有仙人出塵之態,正是句芒。
眾長老、貴候紛紛起立,唯有單定、馬司南等人動也不動,晏紫蘇咯咯一笑,道:“好大的架子!可惜靈感仰那老匹夫不知下落,否則讓他瞧見這奸賊的囂狂之態,可有好戲瞧啦。”蚩尤冷笑不答。
句芒入席,頜首微笑示意,眾人紛紛坐下,鼓樂頓止。
一個高冠大袖的青衣男子從亭中緩步走出,朗聲道:“日上中峰,吉時已到,在下文熙俊,蒙長老會之託,為本次百花大會之司儀,大會現在正式開始,禁衛封山,不許任何人擅自妄闖。”
四周寂然,鴉雀無聲。
文熙俊目光炯炯,環顧眾人,又道:“常言道‘百足之蟲,不能片刻無首;萬里之國,豈可一日無君’?青帝失蹤已近五載,族中眾事雖有長老會代為裁斷,卻終非長久之計,當下正值亂世,烽煙四起,虎豹環伺於側,更需才能超卓的雄傑之士,率領本族安邦衛國……”
他聲音雄渾,口才了得,娓娓而談不過片刻,木族眾人已聽得熱血如沸,幾次撫掌高呼。
文熙俊道:“我族英豪輩出,要想推選出一個雄才大略的新青帝,原非難事,但正所謂百花繁密,各有所佳,爭妍鬥豔,反倒讓我們挑花了眼……”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文熙俊擺了擺手,道:“因此長老會深思熟慮,決意舉辦這百花大會。由在座諸位推選英傑,再交由長老會審議。但凡木族中人,不論貴賤,均可舉薦……”
奢比忽然高聲道:“文長老,六百年前羽青帝大破東海龍族,以長生刀在金鱗龍背上寫下‘天下布武’四字,被我族舉為上訓,當今亂世,更當以武治國,既是推選青帝,又豈能不以武道為先?”
一言既出,十幾個長老登時紛紛附和道:“執法長老所言極是。羽青帝、靈青帝無一不是天下佼佼,若新任青帝修為泛泛,對內何以服眾?對外焉能懾敵?”
句芒捋須微笑,單定、馬司南等人的臉色齊變,若是單以法術、武力而論,族內除了雷神,再無人可與木神爭鋒,奢比等人的言論,擺明了便是要幫句芒肅清對手。
鄭青州起身搖頭道:“古人道:‘上者伐謀,下者伐兵’,為一族之帝,最重要的乃是仁義睿智,愛民如子。如果單以武道論英雄,那不成了匹夫之勇麼?火族赤飆怒可謂武中至尊,還是成了一介暴君,君臣離心,最終被烈赤帝所滅。鄰國之訓,不可不戒。”
那些擁護單定的眾長老馬上點頭讚許。一時間,眾人七嘴八舌,爭論不休,喧譁如鼎沸。
蚩尤、晏紫蘇此行目的便是想要攪亂木族局勢,眼見大會伊始,眾人便已各懷鬼胎,吵得不可開交,自是樂得置身局外,只管笑吟吟地喝酒品菜,坐山觀虎鬥。
文熙俊眉頭一皺,高聲道:“既是如此,我們便先推選,後比試,再從勝者中推選青帝。”聲音如洪鐘激盪,登時將喧鬧譁語盡數壓過,見眾人重轉安靜,才又朗聲將規則解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