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笑穩住了自己的精神,沒有和陸惜正面碰撞,陸惜如同飛出劍鞘的利刃,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與淩厲的攻擊,斬天破地,沖上九霄,沒有什麼事物能夠阻擋,安笑如想硬碰,最好的結果也只是雙雙殞命,無法克敵,甚至還會陷入陸惜的無窮殺陣。
陸惜的攻擊剛硬有力,安笑選擇了最聰明的作法——以柔克剛,縱然有千錘百煉之剛強,奈何似水繞指柔,這一陣,終是安笑勝了!
江岸露出放鬆的笑容,這場比賽實在精彩,明明只是在白紙上寫下幾句詩句,卻給人如此真實強烈的感覺,不論是陸惜還是安笑,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這種對決,並不愧對任何一人。
“難得,難得——”清脆動聽的聲音把江岸拉回現實,夏無雙站在一旁,視線定在房內的兩人身上,連說兩個難得,江岸雖然不清楚她的想法,不過這份誇獎應該不僅僅是給予安笑的,同樣給了陸惜。
聰慧如她,自然看出了場上的局勢,兩人行筆已至尾聲,安笑表情不變,泰然自若,手腕輕輕一抖,利落收筆,留下一副帥氣的詩句。
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
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與此同時,陸惜也結束行筆,臉上沾著點點汗水,輕盈的發絲緊緊貼在這個執著堅強的姑娘額頭之上,放下筆杆,陸惜露出輕松的神情,長長的撥出一口氣,她已經拿出了自己的最佳狀態,不論結果如何,她相信自己都會大有收獲,這是境界的提升,極其難得!
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只有一句詩,飽含陸惜的雄心壯志,她願踏上艱辛的征程,清唱戰歌,一路直上,這個姑娘的意志力讓人欽佩,並非每個人都有如此堅定的信念,比起她的天賦與技術,這份難得的意志更加珍貴。
幾名學生小心翼翼的將字卷交換,然後恭恭敬敬的遞給評委,雖然眾人不懂書法,但是光是看著那些字型,就有濃濃的意志撲面而來,筆鋒即人心。
陸惜和安笑靜靜坐在椅子上,雖然只是寫了幾句詩句,但是兩人消耗的體力並不亞於進行一場體育比賽,精神的消耗更加傷身,那是氣源之本,只有透過緩慢的休養才能恢複。
幾位評委認真看著兩幅作品,幾人都是深諳書法之道,一看兩人的作品便是眼睛一亮,說實話,這樣的成績已經超越他們,足夠讓他們瞻仰,令人難以相信,這是兩名高中生的作品。
仔細看著兩幅作品,越看越讓幾位評委心驚膽戰,無論從筆法還是結構,這兩人的作品都無可挑剔,均是上乘佳作,拿去參加比賽定然能夠獲得極好的成績,現在放在一起,實在難以分出高下。
安笑的隸書端莊優美,筆法行雲流水,寫出的字型工整而不失美感;陸惜的行書張揚有度,構架嚴謹深沉,一橫一豎都透著自我信念,確有大家風範。
“呃……兩位同學的作品十分出眾,可謂各有千秋,既然這場比賽是兩校的交流會,那就是以文會友,不如放下名次之爭,畢竟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各位認為如何!”領頭的評委站起身,一臉尷尬地說道。
在場的幾人都是齊齊挑了挑眉毛,看著這幾位評委沒法給出明確的判斷,雖說這樣的結果已經足以讓天驕興奮,能夠和立樹中學打成平手,足以說明他們的實力。
然而竹有節氣,人有傲骨;在場諸位皆非尋常人,自然不甘接受這種和平的結果,陸惜睜開眼,慢慢走到評委面前,輕輕鞠躬,問道:“請問,能否將安笑同學的作品借我一看!”
幾位評委相視而看,最終點點頭,將兩人的作品攤在桌上,陸惜看了看自己的作品,隨後注意力則是放在了安笑的作品上,而安笑也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認真看著兩人的作品。
場上沒有一人說話,全部靜靜等待著兩人的動作。
“這場比賽——”陸惜雙手撐在桌子上,有些淩亂的青絲擋住臉頰,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能夠看到她隱隱顫抖的身體,還有因為用力過猛而發白的手背。
“我輸了……”陸惜輕聲說著,聲音聽起來悲慟無比,這不是她第一次失敗,卻是讓她最為悲傷的失敗,已經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實力,不論是精神,氣勢全部達到了頂峰,可是,結果卻是這樣。
陸惜本以為能夠打敗安笑,然後藉助她幫自己提升的境界走向更遠的彼方,這是美好的結局,踩著道路上的墊腳石,不停登向山頂,但是看到安笑的字卷,陸惜如遭雷擊,兩人的技術並無差距,甚至自己更甚一籌,畢竟陸惜經過多年的辛勤練習,見識過更多名家手筆,對於節奏和筆法的掌握更加精準。
可是書法不僅講究筆法,重要的是——韻,字型之韻,這是書法的靈魂,能夠將一副字卷轉為活體,賦予它生命,這才是大乘之道,安笑已經登堂入室,掌握了韻之真諦,這是質的差距。
縱然你有千軍萬馬,我一人一槍,心懷山河,淩然不懼,這是氣魄,如何阻擋!
陸惜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那些久違的苦澀液體再次出現在自己體內,一種阻斷血液的物質在體內瘋狂滋生,壓迫她的血脈,侵蝕她的內髒,那種東西,叫做悲傷。
“陸惜……同學,能把你的作品——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