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孤冢立,幾人墳前泣?”幾乎在與平安山大葬同時,距離平安城三千裡外的落日谷中,一個小小的葬禮也在進行之中。沒有數以萬計的弔唁者,沒有慷慨激昂的悼詞,沒有響徹寰宇的哭喊,更沒有豪華的陵墓。三堆連墓碑都沒有的新墳前,一百多個心情沉重的哀悼者默默無語。眼淚早已流幹,心情卻依然沉重……
“死者已矣,未來還有很長道路需要我們走下去,離開這裡吧!”一個長者打破寂靜,他那臉上多出的十幾條皺紋和滿頭白發,讓他宛如年近古稀的老人。如果是陌生人見到,誰又能想到他就是曾經統率數萬靈尉,為保衛閻浮蒼生而浴血奮戰的靈武門掌門——金靈帥天昊。
乾坤壇上,四大靈將與天靈門的藍靈賢廉貞以身殉國;
三師弟水靈帥玄頊雖然及時將眾人轉移到落日谷,但是斷後之時卻始終未能逃脫霸靈帝致命攻擊,剛從混沌陣中脫險,便在眾人面前含笑長逝;
五師弟土靈帥淩峰與天靈門掌門仁靈聖元嵩傷重不愈,也在昨天雙雙身亡;
四師弟火靈帥祝炎和金靈帥天昊唯一的親傳弟子辰靈將軒威至今生死不明、兇多吉少;
三萬多五行弟子與黃靈賢玄黃長埋三才山下,平安城和靈武宮已是霸靈門掌中之物,守衛兩處的兩賢者、兩靈將的死訊迅速傳遍閻浮。
百年來靈武門用無數鮮血換來的代價竟然是一敗塗地,四十多歲的王者怎能不一夜白頭呢?何況,雖然勇靈聖風烈已表示將天靈門剩餘力量交由天昊指揮,但未來兇險難測、困難重重,天昊更加感到肩上的擔子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風烈此刻也是感慨萬分,他向來有勇無謀,自從道靈聖泰清雲遊四海,不知所蹤後,仁靈聖元嵩對他來說就如同親生兄長般。他早就習慣了聽從大師兄指揮,習慣在天靈門中永遠做個事事奉命沖鋒的配角。如今,仁靈聖元嵩為國捐軀,以後他該怎麼辦?
其實此時最悲傷的莫過於靈武門的卯靈將芸月,她三歲時母親就遇害身亡,十五年來父親和唯一師兄驚塵就是她的全部。兩年前,師兄為了個平凡女孩竟然不顧她苦苦勸告,叛走師門,她哭了整整一夜,而他們再次重逢之日,卻是她失去慈父之時。
這次,她又哭了整夜,幾位同為靈將的師兄弟也勸了她一夜,就連初次見面的那個叫空海的青年,也不停對她輕聲安慰,可是她最渴望能來安撫她的大師兄——驚塵,卻獨自坐在屋外,望著夜空默然靜坐,始終沒有進屋對她傾訴只言片語。
芸月用略微泛紅的少女明眸,再次望向驚塵,驚塵依舊是茫然若失的模樣,招牌似的微笑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芸月深知師兄自幼被父親養大,如今心裡定是同樣悲痛欲絕、欲哭無淚。師兄重情,父親生前也同樣對驚塵常掛心中。
這五年來,父親從來沒有放棄對師兄寄予的重託厚望,即使是他臨終前,也始終緊抓著師兄的手,反複喃喃地說著:“去懷古閣,救閻浮!去懷古閣,救閻浮!……”
“驚塵,你打算何時去尋找聖地懷古閣的所在,以取得成為靈帝的秘密呢?”
聽到天昊問話,驚塵緩緩抬頭:“大師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傳說中的靈帝,也不想做靈帝。我離開靈武門已經兩年了,我不想再參與任何戰爭,流的血已經夠多,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你這是什麼話?”勇靈聖風烈怒不可遏地沖到驚塵面前,指著對方大聲呵斥,“虧你還是土靈帥淩峰的親傳弟子,在如今關鍵時刻,竟然想臨陣脫逃,你太給你師傅丟臉了!我雖然以前瞧不起靈武門,但是現在我服了,靈武門裡確實都是些忠肝義膽的好漢,可是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孬種?”
驚塵抹了抹濺在臉上的風烈唾液,眼中突然發出懾人目光,接觸到驚塵那熾熱眼神,風烈不知為何心中寒意頓生。接著,他就聽到驚塵愈加激動的回應:“風烈前輩,弟子們打聽來的訊息,你也聽到了,兩派四、五萬門人全部犧牲在劫難之中,我四師伯和辰師兄也是至今生死未明。當然,百年來,我們兩派對訌不止,對外徵戰不休,這次的損失與以往付出相比,又算什麼?可是你們知不知道,這種無謂戰爭,造就了多少孤兒寡母,他們的心情,你們能瞭解嗎?如今,霸靈門統一了兩界,戰爭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你們還要付出多少人的生命,才會甘心!”
驚塵最後大吼讓風烈和天昊一時語塞,但卻激怒了空海:“你這腐儒在說什麼廢話,霸靈門都是幫野心勃勃、不擇手段的大魔頭啊!有他們在,閻浮界的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嗎?你以為你仁義,你人道,其實你不過是拿些漂亮的藉口掩飾你的膽怯懦弱,我呸,我最瞧不起你這種腐儒!”
“師兄不是那種人,不準你這麼說他!”見卯靈將芸月芳顏大怒,空海頓時心虛起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終於發現原來上天早就為他安排了剋星,只等著他與剋星的相遇……
驚塵不發一言,轉身欲走,被天昊攔下:“驚塵,你不願意完成淩峰師弟所託,我也不會勉強你。只不過,落日谷雖是我們靈武門的最後基地,卻不是安全之處。你這兩年躲在什麼地方,能不能帶我們去避避?我相信靈武門兩年來找不到的地方,霸靈門的魔爪也同樣無法觸及。”
驚塵略作沉思,緩緩點頭,天昊笑了笑,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眾人心中立刻明白了這是總帥的緩兵之計,跟住這小子,總比他再一去無蹤的好。
次日,迎著旭日升起,在驚塵指引下,乾坤壇上的倖存者們踏上了未知旅程,而原來負責鎮守落日谷的靈尉們則奉命四處聯絡兩派殘餘弟子,未曾隨行。
前方的路究竟該如何走,每個人的心中都沒有答案,不過他們都很明白:無論前方如何崎嶇坎坷,路,必須走下去,否則永遠不會再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