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說,那並不是錯覺。
之前那些感受到身體發涼、血管膨脹的人迅速平息了下來。他們的血管漸漸平複下去,如同凍傷一般的暗紫色紋路沿著血管浮現出來,在面板上爬出猙獰的紋路。
但隨著這紋路的浮現,那些人的表情便驟然平靜了下來。
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死寂。
他們的目光如同死人一般平靜,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怪物逐漸熟練自己的身體,並向自己走來,卻像是凍住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伴隨著一聲聲輕微而又沉悶的聲響,汙穢的銀灰色的血花在空中飛揚。
他們的心髒被挖出、亦或是胸口被貫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並非即死的話,收到致命傷之後總要再過上數秒才會迎來死亡。
盡管他們看上去對自己的生死如此淡漠,但他們的心中卻滿是疑惑。
為什麼呢?
為什麼自己突然就不想抵抗了呢?
不……與其說是不想抵抗,不如說是思維被某種更高的冰冷的思維所懾服。血肉的大腦化作運算的機器,為其計算提供動力。而為了保證效率,除此之外的思考都被遮蔽。
伴隨著他們的理智漸漸消退,一種機械一般縝密、鋼鐵一般冰冷的意志在他們的大腦中簡單的陳述道:“我的名字是維克多。從現在起,你們的大腦是我的東西了。”
“若是某天,你們可以從這個系統中解放出去的話,盡可以來報複我。用刀斬斷我的喉嚨也好,將我片成無數的肉片也好、用大錘砸成肉餡、用鉗子一點一點的碾碎我的骨頭——無論你們想幹什麼都行。但是,現在,我要剝奪你們的思考的權利,剝奪你們死亡的權利,剝奪你們活下去的權利。”
“從現在起,你們便化作灰色的瘟疫吧。用你們的血液感染更多的人,向東擴散,向北進軍——將一切見到的人變成同類,增殖、擴散、化為眾多。”
“如果要給你們這些行屍走肉起一個名字的話……你們就把自己當做災厄吧。當然,意識到自己是誰、自己在做什麼、自己要怎麼做的程度的意識我還是會給你們保留的。我所剝奪的,僅僅只是你們胡思亂想那部分的精力……亦或是說,休息和提出質疑的方面的精力。”
“最後,你們要記住,你們是不死的。你們一定要記住,你們現在是不死的——哪怕是被斬下頭顱、剖開心髒,你們的身體也能隨意行動。但前提是,保護住你們的頭顱。保護住你們用來思考的頭顱——”
“——否則的話,我會親自殺死你們。”
伴隨著平淡的男人的聲音漸漸淡去,海量的知識湧入他們的大腦。
但是,這些知識無比生硬,並沒有任何理解和應用的能力,有的僅僅只是知識本身。或者說,就連理解和應用的經驗也被轉化為了文字,錄入了他們的大腦中。而他們所要負責的,僅僅只是確定檢索某個複雜工程的包括範圍、從給定的某個範圍中精確定位相關知識、結合多條關鍵詞進行聯想並提出假設、驗證某條可能性是否正確、校驗其他工序是否正常執行等等等等複雜的工序中的一步。
每個人負責的僅僅只有一步。就像是一條流水線一般,每個人負責其中的一個極簡單的、僅需一次檢索就能完成的環節。如此一來,僅需一個念頭的時間,就足以完成無比複雜的設計。
與此同時,亡靈、血痕綜合徵、負能量、卡卡裡特、葬禮詠唱……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過程,當真毫無保留的浮現在了他們的大腦裡。
伴隨著黑色的紋路漸漸消散,這些人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向著東方和北方緩慢而整齊的進軍。
他們的臉上毫無感情,眼中只餘石膏般的毫無生機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