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濛濛的,陰暗的天穹彷彿倒扣的灰色大鍋,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學校籠罩在朦朧的迷霧中,校園內的景物就跟蒙了層紗似的。而從鐵圍欄的縫隙往外看,卻只能看見一片霧海。
許明山渾渾噩噩地行走在校道上,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老舊的廣播放著斷斷續續的放學鈴聲,離開教學樓的學生們行色匆匆,各自往宿舍或食堂走去。
他想了想——不,也許根本就沒有思考——跟著人流進入宿舍。這是一棟奇怪的建築物,其內的通道像蛛網一般四通八達,樓梯歪歪斜斜,走廊的拐角毫無規則可言,甚至不是常見的九十度。
許明山在宿舍的房間裡愣了一會,然後順手從外表骯髒破舊的鐵櫃裡取出衣物,朝著印象中被稱為洗浴室的地方走去。那是個莫約一米見方的狹小空間,兩面牆壁和門形成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結構設計煞是古怪。洗浴室內沒有燈,昏暗得只能勉強視物。
他遲疑片刻,將手頭的衣物扔回櫃裡,轉身向食堂走去。大概是由於宿舍內過於複雜的緣故,他獨自走在陰暗的通道中,而沒有邂逅任何一位同學。
許明山在大媽殭屍般的死魚眼注視下打了碗米線,小心翼翼地端著它找到座位坐下。身邊的學生們無不在低頭用餐,沒有人互相交談,筷子撩撥和咀嚼吞嚥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空間中。
食堂打飯視窗那面牆壁的正中央上方有一個掛鐘,但此刻似乎因故障而停止跳動。他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便投入機械般的進食活動中。不知道過去多久,碗內的米線絲毫不見減少,他的胃也完全沒有被填滿的感覺。
“不對勁,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許明山放下碗筷,低頭看了看雙手上斑駁交錯的掌紋,然後喃喃自語道。他隨即信步走出食堂,朝教學樓的方向走去。食堂內的員工和學生對他的舉動熟視無睹,沒有人試圖對他遺留的碗筷作出指責。
天色在他踏入課室的時候徹底轉黑。走廊的吊燈據說是年久失修——這時他完全沒想過是據誰的說法,總之現在教學樓內部是沉淪在黑暗中。初二2班的課室裡坐了不到一半的學生,他穿行在同學們的座位之間,最後來到位於後排的自己的座位。
“我應該認識他們的……可是真的想不起來名字啊。”
許明山低低地嘆了一句,從書包裡取出習題本,像是被上了發條的機關人一樣開始埋頭書寫。這個過程十分漫長,但他並沒有可供參照的鐘表來確認時間。他寫啊,寫啊,一行行的筆跡出現在習題本上,可他怎麼也想不起前一刻寫下的東西。
“唔,有點想去廁所了呢。”
他站起身來,環顧昏暗的教室。天花板上的吊打搖搖欲墜,暗黃色的燈光沒有絲毫溫暖可言。出乎他意料的是,課室裡的學生只剩下莫約三分之一。
“誒?其他人呢?”
“不知道。”
許明山搖搖頭,推開教室門。室外的陰影似乎有著莫大的威能,將教室內的光線死死地壓制在直徑不足一米的半圓裡,更外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隔壁班的課室門隔著不到兩米,可從這邊望去只有深淵般的漆黑夜幕。情況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隔壁的3班,有人嗎?”
他將雙掌靠在嘴邊,對著三班的方向喊道。他的聲音吞沒在黑暗中,而預想的回覆並不存在。
許明山的雙腿開始微微顫抖,但他輕輕咬了咬舌尖,勇敢地朝黑暗踏出腳步。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彷彿淹沒在冰冷的海水中,陰陰冷冷的氣息順著口鼻鑽入體內,五臟六腑似乎都為之凍結。
“不,不!”
腳下的地板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他的身軀在無盡的深淵中不停地墜落,墜落。
……
2013年10月5日,週六,凌晨;加利福尼亞,杜沐家)
許明山猛然驚醒,睡衣被冷汗浸透,溼漉漉、黏糊糊的感覺很是難受。他看了看床頭的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是早晨6點23分。
“剛才的一切……是做噩夢嗎?”
他從床上坐直身子,自覺精神飽滿無比,眼眸中的精光彷彿要化作實質,毫無噩夢後的虛弱或頭疼。他的腦海清明無比,原本晦澀難懂的數學紛紛朝他敞開門戶,複雜模糊的勁力運轉也似乎水到渠成。
“那個學校……唔,不是秋蘭啊,但隱隱約約的又感覺很像。算了,不過是個夢。”
許明山搖了搖頭,拋開不切實際的幻想,在衣櫃裡翻出換洗的衣服,然後提著它們來到浴室,釋意後開始清洗身體。舒服的溫水澡過後,他感到神清氣爽,精神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只是腹中意外地飢腸轆轆。
正因如此,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進行和杜沐晨練,而是在廚房自己做了些早餐。吃過早飯後,他捧起《數學物理方法》,只覺得那些數字和符號們一反常態,格外友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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