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正好十四歲,正是年少!”
白淡兮將金釵遞給掌櫃包了起來,最後直接走了出去,神色有些焦急,讓跟在後面的莫華殊摸不到頭腦。
“太子姐夫,我的這支沒付錢……”
一錠銀子以優美的曲線落到掌櫃的算盤邊上,而莫華殊再追出去的時候,人群裡,再也看不到那個長發白裳的男子。
白淡兮走到輕羅樓的時候,只見院中空無一人,連遊廊水榭上,一點星火都沒有,倒是正殿的窗戶上,透出幽幽浮光。緊閉的大門內不時傳來各種爭鬧笑罵的聲音,才證明他的正妃尚在宮中。低著頭在外面踱了片刻,才叩了叩門,三聲過後,裡面根本無人理採。難得有耐心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再叩了叩,還是打擾不到那份愉悅的喧嘩,不免有些嘀咕:
“母後不是說看上去氣色不好嗎?怎麼聲音這麼洪亮,馬上前門大街都要有迴音了!”
這也難怪,莫緋那天去過之後,白淡兮在傍晚也去請安,頭一回被皇後劈頭蓋臉一頓批評,原因是自己媳婦不疼,指望娘去疼,親娘還沒功夫!自然也說出莫緋討要一匹雲錦之事,白淡兮甚至攔下即將送給陸綾月的那匹,耍賴稱自己也想做件衣裳。但是二人半個月未見,對於皇後問起莫緋的改變,白淡兮也是摸不準自己妻子腦子哪裡又出了毛病。
再次叩了三下,確定裡面的人完全與世隔絕之後,便又踱了起來,左右尋不到一個在崗的宮侍,便坐到露臺的欄杆上,掏出金釵把玩。上天一定在逗他玩,以至於白淡兮等得快打起瞌睡,正殿的大門才吱呀一聲開了。
“明日再戰!反正梨桑就是作弊了,故意放千蘭走掉手牌的!就那手沒有玄武朱雀,還爛著小三小四的牌,也能贏?我真是醉了!”
“小姐!莫要冤枉好人啊!我可是在認認真真的打牌,絕沒有半點讓他放水的意思!”
“抓了牌,你就特別委屈地看了我一眼,我這個農民還敢和地主鬥嗎?怎能不懂其中真意!”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不見縫就秀恩愛會死是不是!不管是輸是贏,銀子還不是都進了千蘭的荷包!老奴一個孤家寡人,輸的連紅薯都買不起了!”
素日三個人喜歡鬥鬥嘴就算了,連最後跳槽而來的伶仃,也湊興插上一腳。
“今晚太子妃輸的最多,總管大人就不要哭窮了,你頂多就輸一兩,太子妃光欠我的就是三兩!這可都是奴婢以後的嫁妝錢啊!”
這麼怕我剋扣農民工的錢嗎?莫緋自認為可不是這麼小氣!安撫似地拍了拍伶仃的肩膀。
“沒關系!不要緊張嘛!明天我就贏回來了,今晚發給你你也焐不熱啊,太浪費感情!再說你有物件嗎?沒物件急什麼嫁妝啊!我也是孤家寡人啊!受歧視啊!所以才會輸……”
邊說邊走了出來,到臺階時,看到月白長衫的一個人坐在欄杆上,懸空的長腿晃來晃去,晃得她頓時失去語言功能。
“給太子殿下請安!”
四人反應極快,動作整齊劃一,行雲流水,充分體現了在鬥地主過程中培養的高度默契!白淡兮側著頭,靜靜地看著呆愣的莫緋,完全無視了恭敬行禮的四人。當然,做為輕羅樓老闆的心腹員工,這點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有的。
“咦?宮人都跑哪裡去了?剛才不是還在澆水嗎?老奴這就去找,一個一個盡會偷懶,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何辭說完,縮了縮脖子,一溜煙地跑了。
“糟了!糟了!奴婢忘記今天曬了衣服了!一會下露水,明日穿起來會生病的!奴婢先行告退!”
千蘭提著裙角就小跑起來,梨桑立刻也跪不住了,純純的護花之心,天地可鑒。
“衣服那麼多,一個姑娘家怎麼拿的動,屬下這就去幫忙!”
眼看著三個人都跑的沒影了,伶仃也心領神會,礙于思索藉口,還跪了片刻,就在莫緋想拉她起來的時候,突然佛至心靈。
“夜已深,殿下想必是要歇在太子妃這了,奴婢去儲旭閣準備明早的朝服!”
職場高手就要有這樣的素質,總是能想到和做到老闆尚未考慮或者遺漏的細節,相比較而言,千蘭和梨桑簡直就是打卡掙個考勤錢,而伶仃卻可以滿滿的績效,東宮的大宮女一職可不是蓋的!
剛才還熱論連天的場景,一下子就只剩兩個人的沉默,白淡兮依然側著頭,默然地看著莫緋,好似第一次的邂逅,眼波中漣漪暗浮。盡管事實上,兩人並不存在這種浪漫的故事開頭。
月光如水,傾瀉在高挑女子朝外的半個身子上,白色的衣衫,無半點佩飾,三千墨發隨風而動,一張平靜的臉上風華定格,一切顯得柔和而靜美。
墨繪的庭院春深,淩步的仙女落塵。
這是白淡兮腦中最好的贊美,可張嘴卻變成:“這都不像是你了,以前挺花枝招展的!”
莫緋本也是靜靜地看著白淡兮,素淨的臉上,有些恍然,有些放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裡想著,這樣的一個翩翩佳公子,偏偏就不是自己的緣份,還真是可惜!卻被這樣一句話打斷了惆悵,頓時脾氣也不見好了。
“這是看破紅塵,萬念放下的我!多看看就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