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嘆口氣:“要逃你就自己逃吧。”
高儀殊像是怔住了般,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要我獨自離開?”
目光轉向滿身泥漬血汙的紀如尋,他伸出手指著她,又向高儀淮問道:“就為了這個女子?”
低頭深深吸氣,高儀淮抬頭回答道:“留下來不一定會喪命,我不能一錯再錯,紀家對我有恩。”
“什麼叫一錯再錯?”高儀殊雙目怒睜,入了魔般低吼道:“哥哥,要和你說多少遍!騙她喝下藥的人是我,害了她現在又要拋下她的人是我!以後要下地獄的人也是我!所以你沒有做錯更不必愧疚,只需安心活著。”
紀如尋卻一下反應過來,她渾身有些顫抖著問出,“高儀殊,你在說什麼藥?”
“什麼藥?紀如尋你知道你為什麼遲鈍呆傻麼?因為我親手為你喝下失魂。”高儀殊像是失了魂般,語氣平穩毫不在意地說道。
“夠了!”高儀淮有些不忍氣憤地吼道。
“失魂?你個混蛋!我宰了你!”紀錚晨聽後氣得全身發抖,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麼藥。撿起身邊的刀,不顧腿上的刀傷就要沖上去。
紀如尋大腦混沌一片,下意識將三哥撲倒。緩緩轉過頭去,目光呆滯地問道:“為什麼?”
她曾設想過無數可能,但她從未猜過那時才七歲的高儀殊會如此對她。
高儀殊看著神情恍惚的少女,他的臉上還有了絲笑意。“為什麼?因為那藥是母妃給哥哥備下的,而我自然願意讓你喝了它。”
他的目光似乎穿回十年前,那時他剛知道他最喜歡的哥哥要搬來芷蕙宮,很是高興,四哥聰慧過人溫柔和善,是他最喜歡的哥哥。
哥哥很厲害,在幾次課上受了學士先生贊揚,他都拍手叫好。無意間玩累了睡在母妃房間角落。醒來時他聽到母妃要嬤嬤給哥哥送去一碗喝了會變遲鈍的藥。
當日傍晚,他趕忙跑去哥哥屋裡,果然嬤嬤端來一碗藥,趁著哥哥未歸他打發走奴僕,屋中只有書籍,屋外是奴僕,他正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碗藥時。
那個粉團子一樣的紀家小小姐來找哥哥玩,他一向不喜歡紀家的人。因為紀大人很照顧哥哥,哥哥對紀家人很好。
趕走她的丫鬟,他蹲下身對粉團子溫柔地說:“你的淮哥哥現在要喝很苦的藥,你要不要幫他喝,他本就身子無礙。”
端過藥,粉團子點點頭咕嚕咕嚕就灌下了藥。她揚起笑容,“這還沒我昨日喝的苦。”
他輕輕笑了,“不能讓別人知道四殿下沒喝藥,你知道麼?”
“好。”
高儀殊又定在紀如尋身上,冷笑著說:“你以為哥哥為什麼對你好,不過是他愧疚。讓你在死前得知自己活著悲慘的原因,你有沒有想感謝我。”
十年前的他做了此事,也曾良心不安噩夢連連,他終於崩潰了和哥哥說完此事後,哥哥抱著他說:“這是我們倆的秘密。”
他一直都記得哥哥的懷抱很溫暖。
紀如尋一直沒有抬頭,指甲狠狠掐著滿是繭的手心。終於知道自己是如何中的失魂,她卻完全無法釋懷。
她不能手刃仇人。
她自然知道,高儀淮如今的態度看來,是知道此事的。紀如尋還抱有一絲希望,她慢慢抬起來,近乎絕望地問道:“四殿下,你是何時知道此事的?”
高儀淮低垂著頭,良久後才嘆了口氣,緩緩道:“五天後,那時……衛國公尚未領軍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