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道:“我是世家女,你說的那些話,我何曾不明白。我不會強迫我的兒女去做任何他們不願意的人,人生是你們自己的,你們有權選擇自己的路。
阿葳不同,他受過大統帝迫害,是大統帝不仁不義在先。
可你長兄受惠南晉皇家頗多,又是陳留太主的後人,他不會入仕,也不能入仕,他的良知、他的氣節,也不允他做北燕的官。
他不反對阿闊兄弟入仕,已是最大的讓步。”
正因為她深深地明白,所以在袁東珠要效力北燕時,她才沒有竭力反對。
袁東珠要給自己的兒子掙爵位、爭一份軍功,是為她的兒子所想,也是為了陳家的未來作想。
莫氏只能放棄反對。
她是受過南晉皇家恩惠的,她在莫太後身邊長大,受的是忠君愛國的教導。
但是,陳葳與袁東珠被大統帝算計、陷害,也正是這種傷害,讓她看明白了未來的路。
擁有一份惹眼的家業,卻沒有同等保護自己的權勢地位,只會任人宰割。
陳蘊不能出仕,陳葳雙腿憶殘,這個責任就落到了袁東珠身上。
陳蘅近乎呢喃地道:“我細細回味,發現自己的記憶裡,從未得到過長兄的呵護。”
前世的她,若在嫁給慕容慬為妃後,能得長兄兩分呵護,也不會任由雲陽、納蘭弄月母女倆的欺辱,甚至毀她的名聲。
慕容慬曾想過要陳蘊入仕,甚至封他為候,可陳蘊卻拒接聖旨,謝絕入朝為官。
他不是給陳蘊面子,而是想給陳蘅一份保護。
可陳蘊卻為了自己的氣節,拒絕了,也氣惱了慕容慬。
慕容慬沒想到陳蘊那樣的冥頑不靈,對自己的手足胞妹如此無情,只得下令,說陳蘊的子孫後人百年之內不必入仕,也不用參加科考。
這旨意一下,陳朝湘如何不明其間的厲害,當即就怒了,指著陳蘊的鼻子大罵,為了不連累整個陳氏全族,方讓陳蘊另立一支。
莫氏道:“你從記事起,他就在宮中做陪讀,自是比不得你二兄長伴身側。你莫怪他,他的性子是孤僻一些,這些年已經改了許多。他打理家業、修書編書,就這樣,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我很知足。”
陳蘊不願意做的事,做母親的只會尊重。
前世今生,有些事變了,但有些人再來一次,還是依如從前。
為了保護家人,她做了這麼多,可最後,長兄卻依舊看重氣節勝過一切。
陳蘅輕舒了一口氣,明明知道了會是這樣,可她還是不甘心。
沒有兄長的幫襯,她還有醫族,還能依靠自己的丈夫、兒子,甚至能依仗袁東珠。
莫氏攬住女兒,柔聲道:“外祖母一會兒要過來,說要陪陪你。”
“她……”
天色已經暗了。
莫氏苦笑道:“她心情不大好,你四舅母帶著兒孫走了,將你三舅給置的家業賤賣出去,早前原是說好借給他們使的,這人要走,東西該還回你三舅,可東西不僅沒還,還給賣了。離開的時候,也未至莫府道別,一句話都未留。
她嘴上說再不理他們,心裡也是盼著他們好的,出了這等事,她心裡頭著惱得很。
她一早就叮囑你三舅,莫把房契、地契給他們,只讓他住著、使著就好。你三舅覺得自己在永樂邑有偌大的家業,而他們沒有,心下過意不去,就悄悄地給了。今兒事一鬧出來,你外祖母將你三舅給狠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