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揖手道:“長嫂,我……”
莫大夫人遲疑了片刻,嫁入莫氏這麼多年,莫南還是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向她行禮,“你可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我不該太過風流?”
他根本不知道錯。
他有此看法,也是因為芳姬臨終前對他的評論罷?
莫大夫人笑出聲來,不是嘲笑,而是苦笑,“你一點也不像莫氏的郎主,三弟已經親自去各房家主、族老那裡遞話,明兒要開宗祠,往後,再沒有人會管束於你,你就算納十房、二十房,樂意為別人養兒女數十,只要你有本事養好,上無父母管束,中無兄弟規勸,你會很自在的。”
依著她的心,這樣胡鬧的兒子,早就該放手了。
早前老家主想的是,幸許莫南再過些年,成熟了,懂事了,就不會再胡鬧。
原來一個要胡鬧,與他的年歲無幹。
莫南不由心下落漠,他雖任性固執,可在姑蘇郡上,也曾見過被家族拋棄的公子,日子過得很糟糕,他聽得最多的就是他們的懊悔。
“還望大嫂在父親母親面前幫我美言。”
“二弟,我人微言輕,勸不了他們。”
開什麼玩笑,莫老家主要將莫南除名,不是他有多胡鬧,而是他想連累全族、全家,這樣的兒子必須舍棄,如果不想舍棄,就必會拖累其他人。
莫老夫人明白這個道理,莫大夫人又怎會不明白。
她曾問莫大舅:“夫主,大人下不得手,惡人我做了,我派僕婦賜香芝三尺白綾……”
莫大舅擺了擺手,“你可記得當年母親一碗湯藥灌給芳姬,二弟知曉後都鬧出多少事?”
莫南沖到清心堂,與老夫人據理力爭,說老夫人心腸歹毒,連自己的親孫子都能下手,他說了太多的混賬話,也至老夫人當場被他氣昏,自此纏綿病榻兩月之久。
莫氏兄弟除莫南以外,另三個兒子在榻前侍疾,兄弟、兒婦甚至輪值,可莫南竟溜到別苑陪芳姬。
在他的眼裡,父母算什麼?兄弟又算什麼?遠不如他的自在、風流來得痛快。
“他待母親尚且如此,若你賜死香芝,他還不得把天給拆了。當年,父親就說過,同意芳姬入門,是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若再有下次,他會將其除名。”
如果不是芳姬的身世曝露,不是香芝的身世有異,莫老家主為了護住更多的兒孫,也不會痛下決心,果斷做出決定。
“芳姬的事,若被人鬧出去,父親與我們都會受罰,即便人現在死了,可香芝還在,父親這麼做是為了我們好。父親說明日開宗祠,也是希望他自己能想明白。”
可瞧著眼前的莫南,他能想明白嗎?
他不明白!
他甚至不知道最關鍵的問題在何處?
如果香芝是莫氏的骨肉,莫家冒險還成,可她不是,卻是一個隱藏的禍患,稍有不慎就會累及整個莫氏。
壯手斷腕,家主棄腐。
莫南就是莫氏大房那塊腐爛的肉。
莫南又是一揖手。
大夫人化成一成喟嘆:“既知當日,何必當初。”
莫南想出門,卻被門口孔武有力的僕婦攔住,他出不了南苑。
他落漠地回到花廳。
小歐氏坐在那兒,她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