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件事幾乎就掏空了掌櫃所有的積蓄,如今老闆娘又要拿錢給妹妹置辦嫁妝,這才吵了起來。
“兩位吵架便吵架,莫要扯上我家小姐。”劉淳身高八尺,往那兒一站,就震懾住了老闆娘,那股潑辣勁一下子就縮了起來。
“你家小姐是哪個?”無奈掌櫃已經醉的神智不清了,他打了個酒嗝問道,“等等,我猜一下,是杏花樓的明月,還是,怡香院的書琴?”
“好啊,你居然揹著我在喝花酒!”老闆娘才偃旗息鼓的怒氣一下子又衝了起來,拿起身邊的筷桶就砸向了掌櫃。
劉淳見狀,直接就伸出右手握住了筷桶,用力一捏,筷桶就碎裂開來。一直在看熱鬧的人這下都不敢出聲了,睜大了眼睛看著一臉冷漠的劉淳。
只見劉淳手一甩,一大把竹筷就貼著掌櫃的腦袋而過,盡數沒入了掌櫃身後的木頭柱子裡。
“我家小姐的名聲可比你們二人的命珍貴多了,莫要再讓我聽見任何有礙小姐名聲的話,否則。”劉淳說著,走到了瑟瑟發抖的掌櫃身邊,手掌猛地打在木頭柱子上,方才的竹筷就從另一邊飛了出去。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們再不敢亂說了,不敢了。”掌櫃腳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語無倫次地說道。
“堂堂大週四族的尹家家主,豈是能讓你們亂嚼舌根的!”劉淳冷哼著。
柏小妍聽見劉淳的話時,訝異地張大了眼睛,而那些看客也早就已經議論開了。什麼是大週四族,就是名望堪比皇家的家族。
富可敵國白家,杏林聖手尹家,論文當屬柳,論武則為餘。
稍許有些年紀的人都聽說過這四大家族,尤其是尹家。當年尹家搬到了鄰城康寧城,前來尋醫的權貴可不少,連帶著陽容城也繁華了起來。可隨著尹家的名望越來越高,尹家一夕之間就被抄家了,偌大的宅院被一把火焚燬,沒留下一個活口。
“尹家不是早就被滅族了,這尹小姐是打哪來的?莫不是尹家的旁系分支,看著改朝換代了,就想借著尹家的名號來撈錢?”
“我見過那位尹小姐,通身氣度那叫一個好,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你見過哪個貪財的,會把貪財兩個字刻在身上的?”
“話不是這樣說……”
柏小妍聽著越來越大的爭辯聲,皺著眉回了房。看來,想要重振尹家的名望,並不如她想的那般簡單,首先,她就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柏小妍,是名副其實的尹家人。
尹家,並有被滅族。
都說酒後吐真言,如果是這種真言,柏小妍想,老闆娘怕是這一輩子都不想聽到。
還有說老闆娘吹毛求疵,總不滿足的,柏小妍一開始也信了。可她看到了什麼,當劉淳將竹筷向掌櫃甩去的時候,老闆娘面露哀色,若不是趕不及,她怕是要替掌櫃擋下這些竹筷來。
柏小妍翻了個身,世間之事總是讓人看不透。她有些同情起老闆娘來,這麼多年裡擔著妒婦的罵名,可掌櫃卻沒有傳言中那麼善待她。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柏小妍終於是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這個時候,一直坐在凳子上的阿九動了動,輕輕地站了起來,身子輕盈地躍出了窗外。
幾個起落後,阿九跪在了地上,而一個身著藍袍的男子正背對著站在她身前。
“她現在才睡著?”男子轉過身,與挺拔的身姿不同,他的臉上滿是溝壑,皺紋遍佈。若是尋常人看見了,定會嚇一大跳,怎麼看都是一個才弱冠的男子,可臉卻是古稀老人的臉。
“是,右使。”阿九低著頭恭敬地說道。
“發生了何事?”男子揹著手,面無表情地問道。
“用過晚飯後,客棧的掌櫃夫婦不知為何事爭吵了起來,言辭間有些汙了小姐的名聲。”阿九仍舊低著頭,萬劍閣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同右使說話時,一定要低著頭。聽說是因為曾經有一個新進閣的人,被右使的容貌給嚇暈了,自此右使就不太喜歡別人看他的臉。
右使的拳頭緊了緊,語氣不大好地說道:“那就讓他們去死。”
感受到右使突然迸發出來的冷意,阿九的頭愈發地低垂了下去,“是,右使。不知此番右使尋屬下出來,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嗯。那兩名侍婢要兩日才會抵達康寧城,你們路上走得慢些,莫要讓她擔心。”聽到阿九的話,右使的眼神這才溫和了些,可說著說著,又滿是嫌棄,“小五那孩子到底是貪玩了些,現在已經去思過了,你們若是不想去思過,就好好地做事。”
“是,屬下明白。”阿九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連左使都去思過了,他們怕是要直接去見閻王了。思過,是萬劍閣獨有的懲罰方式,思過期間要跪在懸崖上抄寫閣中的規矩,每日只一個饅頭一碗水,日夜不休。所犯的錯越是嚴重,這思過的時間也就越久,有不少人上了思過崖後再沒能下來。
兩年前,閣中最是厲害的扶風就死在了思過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