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有不成文的規矩,一個失寵的昭儀比不過一個得寵的貴人。曾經寵冠後宮又如何,如今皇上已有半月不曾去過頤華宮,更是準了朝臣充盈後宮的奏疏,選納之事已已經經風風火火地操辦起來。更何況,因為原衍犯上作亂,原家已經被屠盡了滿門,昭儀身後再沒有靠山不說,能保住命與位分,已經是皇上法外開恩了。
昭儀今日這般做法,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她們嘲笑著柏小妍,卻不知道哪怕再落魄,主子依舊是主子,手裡攥著她們的命。
“昭儀恕罪,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見手持鞭子的無憂向她們走來,三人忙跪了下來,磕頭認錯。而站在她們身邊的宮人更是散了個乾淨。這讓柏小妍不由得想起初入宮那日,她曾質問容意忠為何要背叛陶安泰,容意忠的回答讓她印象深刻。
要想在這宮裡活下去,首先就要學會自私。
“住手。”無憂手中的鞭子正欲揮落,不遠處就傳來皇后怒極的聲音。不過鞭子還是落了下去,甚至是更重。
“皇后娘娘。”柏小妍就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一邊示意無憂繼續動手,一邊與皇后寒暄起來,“怎麼,今兒個御膳間又忘了皇后的菜?皇后也彆氣,本宮正替您訓著呢!”
“給本宮住手!”皇后也不理會柏小妍的胡亂栽贓,徑直擋在了那三個侍婢面前。柏小妍瞧著皇后這幅仁愛的作態,笑的更歡了,並沒讓無憂停手,而是樂悠悠地看著。
無憂的鞭子就這麼直直地揮了下去,啪的一聲,就在所有人忍不住捂眼的時候,皇后的貼身侍婢月寒一閃身,擋在皇后身前受了這一鞭。皇后瞪大了眼,看著月寒捂住肩膀倒在了地上,忙蹲下察看傷勢,“月寒,你怎麼樣了?”
月寒一頭的冷汗,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娘娘,奴婢沒事。”
“別逞強,讓本宮看看。”皇后看著月寒這一副故作堅強的樣子,心疼極了,抓起月寒捂著肩膀的手,這一看,眼眶就紅了。用皮開肉綻來形容都不為過,月寒瘦,肩膀上本就沒什麼肉,這一鞭下去直接就打到了骨頭。
還沒等皇后說些什麼,柏小妍就已經皺著眉,嘖嘖地嘆息起來,“皇后娘娘一來就袒護這三個侍婢,真是仁愛極了,可是您怎麼不想想,本宮為何要鞭打這三人,若不是她們犯了錯,本宮又何必罰她們?再者,若是這一鞭子直接就打在您身上,您這身嬌肉貴的,無憂怕是有十個腦袋也賠不起!無憂也是侍婢,您怎麼不多仁愛些,為她想想?”
柏小妍說著就站起身來,表情也是心疼極了,“還請皇后娘娘自重些,不為無憂考慮也就罷了,怎麼也不想想您這忠心的侍婢。若您傷了,她怕是萬死難辭其咎啊!還是您敢攔在她們三人面前,就是吃準了月寒不敢眼看著您受傷?”
皇后的偽善,在她突然出人意料地擋在那三名侍婢身前的時候,讓柏小妍瞧了個透徹。即便主僕二人情同手足,真到了那奴婢受罰的時候,也不會有哪個主子挺身而出,尤其是在這宮裡。一是會丟了身份,二則是讓人知道你捨不得這個侍婢,從而多了一個弱點。
所以,主子擋在奴婢面前,為了奴婢而跟權貴嗆聲這種事,只會出現在話本里。
更何況,別說是護短了,這三人與皇后可是什麼關係都沒有。
“昭儀可真是牙尖嘴利,本宮說不過你。”皇后很是無奈地看著柏小妍,彷彿柏小妍是在往她身上潑汙水般,“無論這三人做錯了什麼,宮中有宮中的規矩,昭儀還是應該照著規矩辦事。這兒可不是臨水城!”
皇后這話說的,是話中有話,柏小妍不屑地笑了,“皇后娘娘說的對,本宮就是在邊塞之地長大的野蠻人,骨子裡還流著跟父親一樣的血。可是皇后娘娘不要忘了,大武這幾十年的安穩,可都是靠著本宮的父親原衍!您如今能穩坐後位,怕還是得跪下來,衝著北邊叩幾個頭呢!”
這話實屬大逆不道,但沒有人能反駁。大武佔據著最為肥沃的疆土,要不是忌憚著原衍,忌憚著黑無常,他國的鐵騎早就要來爭奪一二了。
這不,原衍死了沒幾日,邊境就開始戰亂頻發了。
“原將軍的確盡忠職守地守護著大武的江山,這點大武的子民都不會忘記。可是,昭儀也要知道,大武的子民同樣不會忘記,鐵騎踏入盛京那一日的顫慄。原將軍對大武有功有過,也正因為此,昭儀與貴嬪夫人才活了下來,不是嗎?”皇后聽完柏小妍的話,就像是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般,話說得極為溫柔,卻也不失皇后該有的儀態。相反的,柏小妍的話就顯得任性了。
兩相比較之下,本就不喜柏小妍的宮人,這下是愈發不喜了。
感受到周圍供熱逐漸蔓延開的不善,柏小妍在心裡暗笑,她今日做了這麼多事,可不光光是為了殺雞儆猴的。她想要確定羅子元對她的胡作非為,究竟能忍到哪個程度?她敢對何管事說“即便此刻本宮殺了你,皇上也不會將本宮處死”,是因為斷定了羅子元不敢殺她,是的,不敢,而不是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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