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刺耳而急促的金屬摩擦聲過後,悠摔倒在好不容易剎住的車前,被碾壞了的腳踏車輪懸空在一邊,還在發出“吱吱”的痛苦呻吟。
“慕笙少爺,您沒事吧。”平野先生沒來得及擦拭自己驚嚇出的冷汗,便回頭對後座的我關切道。
“沒事。”我松開了護在懷中的瑛:“你沒事吧。”
“嗯······”瑛撥開了眼前淩亂的劉海,從一旁的窗戶探出頭去。
“悠?”瑛發出一聲驚呼,迅速地開啟車門跑到了車前面去。當我聞聲跟著上前時,被扶起的少年還因為驚嚇而顯得有些呆滯,身上的裝束顯得很單薄,像是在很倉促間出門的樣子,擦蹭在地上的膝蓋處看出了很明顯的磨損,沾染上的沙塵漸漸變深,滲透出斑斑的血跡。
“悠君,怎麼了?”瑛扶起悠關切地問道,可是悠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沒有回應,只是一味地東張西望著,時不時從嘴裡吐露出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語:“······要快點找到才行······穹······”
“悠,你先冷靜一點,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瑛不斷地輕輕拍撫著少年的後背,並用溫柔的聲音安撫道。
“穹······穹······”眼神重新有了聚焦,悠像是突然間意識到身邊有人一樣,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瑛的手腕:“你們有看到穹麼?”
“小穹不見了麼?”瑛像是吃了一驚,連忙追問詳情。可是彷彿又攪亂了心神一般,悠只是低著頭一味地自責,抓住瑛的手甚至因為胡思亂想的恐懼而顫抖了起來。
看著悠這副狼狽的樣子,我的心中無端冒出一股怒火。不受自己控制地舉起了拳頭,向著少年的臉上揮去。
“嘭。”清晰可聞的沉悶聲響驚住了周圍的眾人,瑛似乎因為第一次看到如此燥怒的我而說不出話來,似乎是因為吃痛的關系,悠的注意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眼神中帶著恐懼和懦弱的與給予求。
我眯著眼睛,看著少年白皙的臉頰上漸漸腫起了紅暈,卻不知道該怎麼樣宣洩自己的滿腔情緒,那種憋悶的感情讓我賭氣般的轉過身不想面對眾人。
“南邊我才和瑛回來,沒看到她的蹤跡,我們負責比較廣闊的東邊,你去西邊的學校看看。”沉默了一會,我依舊背對著悠說道:“不要做讓穹看不起的事情。”
頭也不回的,我鑽進了平野先生開啟車門,瑛露出歉意和安撫的微笑,也隨著我上了車。
“悠,不要放棄,小穹不會捨得離開你的。”汽車加速揚長而去,只留下散落在風中的安慰。
3.
將頭從車窗收回來,瑛將手放在我緊攥著的拳頭上,剛才的那一拳沒有留手,瑛正用指尖輕輕摩擦著有些發紅的拳面。
我斜著眼審視著少女,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可以說得上溫柔的情感。從開始到現在,她都沒有過哪怕一絲迷茫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了麼?”
“就算我說出我知道的,哥哥也不會生氣的,我所知道的範圍裡,他們依然只是彼此最重要的人罷了。”視線在窗戶外搜尋著,瑛反而笑得很輕松,沒有絲毫畏懼的語氣和我的責問旗鼓相當道:“我相信哥哥會明白我的想法的。”
少女的語言巧妙地避開了所謂世俗的羈絆,最重要的人和世人的看法哪個更重要?這個問題足以堵住所有義憤填膺的人詰問的喉嚨。
現在想想,明明最重要的人正處於危機中,那份甚至還可以有時間下來自怨自艾的懦弱是多麼令人憎恨啊,在一切都還不晚的時候揮霍著希望,這讓已經失去的人在一旁是多麼地憤憤不平?
甚至連懲罰也需要別人來給予麼?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面對自己的錯誤,很多人都會陷入自責,甚至需要別人的怒火或者責難來讓自己的內心好過一些,曾經的我也有過這種體會,可是這並不是一種誠心地懺悔,反而是一種廉價的自私,因為你和錯誤都還在原地踏步,沒有絲毫長進。
不去切實地為彌補過錯而付出,反而只想怎麼樣快速廉價地逃避問題,而直到現在,這個失魂落魄的少年甚至沒有提出過任何尋求幫助的請求。
這種高舉著贖罪的牌子的大聲嚷嚷,和犯錯後只會哭鬧的懵懂小孩有什麼區別。
雖然世間總是存在那麼多大道理是相通的,說起來可以像是演說家慷慨激昂般的演講,可是真正的情緒卻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共鳴的。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想明白,也只有自己能想明白,迷茫是它存在的證明,明悟卻是它的表達方式。
“我並不是因為那麼膚淺的理由才動手的······”我嘆了一口氣,少女的機敏簡直像是怪物一樣一針見血。
“嗯,我知道。”瑛只是乖巧地應答到:“等到找到穹以後,哥哥一定可以好好地說教他們的。”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