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和悠在一起就好!”彷彿失常了一樣,穹的語氣變得癲狂起來。
“穹······”悠看向了被穹遺落在地上的孤零零的布偶兔子,兩人看到了那嬌小的外形,不由自主地聯想到近親最大的禁忌。
“我也知道會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事情,但是全部都無所謂!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就算是悠的孩子我也會生出來的!”
“現實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悠推開俯視著自己的穹,掙紮著起身。事情才沒有少女想象中的那麼容易,現實並不像童話中的那麼單純,難道自己真的只要假扮王子,對著公主說一些甜言蜜語,然後就可以“從此以後過上幸福快兩人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相貌作為情侶,就算是不認識的人也會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就算兩人真的遠走他鄉,一旦有了孩子,那麼該如何面對這個孩子的未來,還有他可能面臨的畸形的風險。
這些都是世間不可承受之重,少年怎麼可能想象將它壓在自己摯愛的肩上?
“那麼!大不了一旦有了孩子就一起去打掉啊!”看著悠依然掙紮的表情,穹以為他還在為了此事過不去,大腦似乎過熱而失去了理性,連說出來的話都如此冷漠而歇斯底裡。
這絕情的話語,像是一把真正的匕首,插進了悠的心中。
“笨蛋!”少年驚怒之下揚起了手,朝著已經變得猙獰的清秀面龐揮去。
少女隨著一聲痛呼跌倒在一旁,捂著微微發熱的臉,滿臉的不可置信。
悠喘著粗氣,心中也泛起了心疼和後悔,但是這後悔並不是為了這一巴掌。
自己能夠從兩人的觸碰中獲得慰藉和幸福,這確實不假,但是自己靈魂深處最渴望的還是穹能夠獲得正常而快樂的生活,而不是為了兩人的感情會偏激到如此地步,只想兩人一起在這被世界遺忘的陰暗角落裡茍且偷生,甚至不惜那麼冷漠地踐踏生命的尊嚴。
穹變成這樣,是自己的錯吧?如果自己不那麼不自量力,光想著自己的想法,接受了叔叔阿姨們收養穹的建議的話,說不定穹現在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生活軌跡了吧。
“別說得那麼簡單啊······”心中思緒萬千,悠卻說不出道歉的話來。
穹憤憤地瞪了悠一眼,粗暴地抓起地上的布偶兔子,沖進走廊並用力關上了悠的房門。
默默地注視著少女的背影,悠只能無奈地嘆息,並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在晚餐的餐桌上,兩人之間的氣氛並沒有得到緩和,的確,對於一直寵溺著穹的悠來說,那一巴掌怎麼都會讓人感到事情不尋常了。
“為什麼要說出那樣的話,”渴望得到答案的穹沒有停止喋喋不休的追問,甚至用帶上懷疑的語氣問道:“難道你已經厭倦我了麼?”
悠捂著臉,將手肘撐在桌子上,似乎對上的追問顯得很無奈:“已經被發現了,我們根本沒有多少積蓄。”“那又如何?”穹倒了一杯麥茶,顯得滿不在乎。
真不知道該說她是單純好,還是被沖昏了頭腦。悠搖了搖頭,調整了一下情緒,少年將手機遞給了穹。
“叔叔要回國內了,他和真理子阿姨想要分別收養我們兩個,這樣就可以不用為了生計發愁了,”隨著穹表情的變化,悠在一旁面無表情但是卻很堅定地說道:“分開生活吧,這對你才是正確的。”
少女張大了嘴,潔白的嬌軀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微微抖動,淚水不住地從姣好的面容兩側流下,卻沒有發出什麼哭喊的聲響,只有艱難喘氣的哽咽聲。體內被發狂的情緒所充斥,少女揮舞著手臂將桌子上目光所及的東西,在悠深邃的視線裡,全部掀翻在地。
悠的心在流血,他恍然有種錯覺,穹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洶湧的波流中掙紮,四肢逐漸僵硬,口鼻被淹沒而無法哭喊,而自己就這麼默默地在一旁旁觀著整個過程,沒有任何的動作,眼睜睜看著少女被水流吞沒,一切恢複平靜,穹像是一個遊蕩的幽魂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廚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想要發出無可奈何的嘆息,可是卻連吸氣都變得困難起來。
······
很奇妙的是,當少女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走回房間時,那滿腔的氣憤卻像是蒸發了一樣,只剩下了熟悉的空虛,甚至還因為搞不清自己到底為什麼氣憤而感到有些好笑。
穹默默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她像是一個僵硬的瓷偶。
到頭來,自己還是回到了原地,在這個冰冷幽暗的角落裡,除了布偶,黑暗和可望不可即的光以外,其他的一切豐富多彩,風土人情,都與自己沒有了聯系。
甚至自己還將悠也拉到了這個虛無的囚籠裡,不顧他驚恐地拍打著四壁,只顧自己像是薔薇藤一般緊緊地糾纏,包裹著他的軀體和靈魂,哪怕他會因此而流血,窒息。
將自己平時愛不釋手的布偶兔子拿在手裡,經過歲月的洗禮布偶有些褪色而且有些毛糙,經過剛才暴力的對待,臉上唯一突出的紐釦眼睛也被扯脫了線,這只在殘破的軀體中依舊渴望神明憐愛的哥特兔子,承受了所有的苦難後卻還是失去了唯一剩下的一隻用來渴求神明的慈愛之光的眼睛。
穹似乎有些累了,也厭倦了,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後,房間裡再次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