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彷彿失去了全身的骨頭一般,癱軟地堆坐在玄關處,盡管大口地呼吸著,可是大腦卻像是接收不到傳輸過來的氧氣一般,不住地眩暈著。
原本就昏黑的玄關在悠的視線裡,因為窒息的原因,光線也顯得越發暗淡了。但就是這扇小小的門,卻將悠小心分割開來的兩個世界無情地揉作一團,裡面透露出的光像是兩個世界碰撞出來的光火,顯得那麼刺眼,大概宇宙初開時大爆炸所産生的光芒亮度也不過如此了吧。
啊,事情暴露了。悠的大腦裡只剩下這點念頭,曾經視為淨土的小鎮,以後兩人恐怕會被各種流言逼得不得不逃離吧。
可是,兩個還沒成年的少年少女,在沒有金錢的保障下,又能逃離到哪裡去呢?
像是沉積在心湖裡腐朽的樹木突然被洪水沖出來一般,隨之泛起的各種汙穢突然讓悠有了惡心的嘔吐感。
“沒事的,悠。”突如其來的溫柔女聲卻顯得分外地刺耳,不知何時從自己身下爬起來的穹跪坐在自己身邊,支援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其他人的想法什麼的,都無所謂。”
“我只要悠,就夠了。”少女再一次吻上了悠的面頰,只是不知為何那溫潤的唇顯得有些冰涼。
悠轉過震驚從沒消散過的臉,正好對上了少女的眼神,那不複清明,微眯著的眼睛中流露出赤裸裸宛如實體的愛意,微微笑著的嘴角透露出詭異的病態和癲狂。
悠感覺到了那股久違的混沌感,那種雙親去世時那樣的難以置信和不知所措再一次地籠罩了自己的整個世界,甚至看不到半點光明。
自己終於走到穹的身邊了,不過不是以救贖的方式,而是被少女拉到了被世俗拋棄的陰暗角落裡,逐漸地變質,扭曲。
悠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地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從地上猛然站起來,甚至撞倒了依靠在他身上的穹。
“對不起······”看著倒地妹妹眼神中的不解,悠沒有任何解釋,只是慌亂地撿起地上的手機,沖進了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被留在原地的少女輕巧地起身,撿起了散落在身邊,在意亂情迷中被剝下的衣服,臉上中看不出任何受到打擊的表情,仿若一個開明的母親對待叛逆的兒子一般,只有溫柔的微笑。
少女走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晚餐,甚至因為某種不為外人所知的愉悅而哼起了歌。
······
頹然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悠握住手機的手因為用力的原因而微微顫抖著。
手機是為了方便人與人之間聯系而誕生的産物,可是在悠最需要找人傾訴的時候,手機卻派不上任何用場,或者說,是手機裡儲存的人情派不上任何用場。
又或者說,自己所犯下的錯,根本就不是可以與世人溝通的。這讓所謂的“方便”又如何自處?
翻開手機,漫無目的地隨意翻著,突然一封簡訊傳遞了過來,響起的聲音嚇了悠一跳。
這是一封沒有名字的簡訊,大概又是一封廣告類的騷擾簡訊吧,悠隨手開啟了簡訊,可是卻沒有發現廣告的那種花裡胡哨的浮誇格式,正正規規的信件模板讓悠微微一愣。
春日野悠君敬啟:
很抱歉用了這麼正式的名字,可是想來悠君也應該算是大人了吧,兩兄妹在祖父家過得還好麼?最近有遇到什麼困難的事情麼?照顧自己的同時還要照顧小穹一定很辛苦吧。我和你的真理子阿姨已經商量過了,想讓你們能過上安心的生活,只要你們方便的話,你們可以分別住到我和真理子這裡來怎麼樣。雖然平時見面有些不方便,但是週末什麼的搭車去會面也花不了多長時間。至少這樣你們兩個都可以專心學業,為自己的前途著想了。
我和真理子一直都承蒙大哥照顧,所以我們想我們也有將你們撫養成人的義務。
突然這麼說可能有些難以做出決定,你們可以稍微考慮一下,具體的等我回國後我們在面談吧。
你們的叔叔
看完信件後,悠的心裡泛起了淡淡的悔意,自己只想緊緊抱住兩人的現在,可是,自己真的有想過兩人的未來麼?
3.
昨天晚上悠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恍恍惚惚的他今天甚至沒有聽見鬧鐘的聲音。
“悠,起床了。”叫醒他的,居然是按時作息的穹。
洗漱完了以後,悠走到了廚房,看到了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穹。
穹身無片縷,似乎昨天被知曉的事情是她的束縛,她從此便可以大大方方,無所忌憚地展示著自己的嬌軀了。
悠看著穹的轉變,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這一切的變化,都是自己造成的。
“吶,穹······”
“誒?”
“要不要,逃學······去遠方的什麼地方。”
“為什麼?”
“為什麼······”悠苦笑出聲,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今天的學校。
“就因為被看到了?”少女滿不在乎地說道,隨後在悠震驚的表情裡施施然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又沒什麼大不了的,根本沒什麼好放在心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