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少女的靜默彷彿被什麼打破了一般,瓷偶般凝固的清秀面容也變幻了神色,爬了起來在四周張望起來。
“穹。”聲音又一次傳來,穹再次回頭,卻又只看到了耀眼的瑩白色,依舊沒有人的蹤跡。
“穹。”
“穹·······”
聲音逐漸忽遠忽近,但是在一望無垠的視線裡,穹始終找不到悠的身影,那唯一的瑩白,也逐漸和自己揚起的秀發混為了一體,炫目的光澤彷彿要將自己包圍。穹不由得有些焦慮地呼喊出聲:“悠!”
“哈哈~”柔和而寵溺的聲音突然變成了爽朗而無憂無慮的笑聲,穹沖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身影逐漸遠去,就算是自己發出光源般看不起面容,但是那和自己交相輝映的瑩白發色卻在同樣是耀眼的光芒下卻更顯得耀眼了。
“悠?”
穹呆滯在原地看著那耀眼的身影逐漸遠去,漸漸變成了一個光點,而自己卻無法在發出什麼聲音或是有什麼行動,就算發出了呼喚,那身影也沒有停下遠離的腳步,反而帶著輕松的笑聲漸行漸遠了。
最後,那個光點突然像煙花般炸裂開來,迸向天空,天空不知何時從湛藍變為了夜晚天空般深邃的黑色,迸裂的光點像是流星般從天際墜落下來,滑出一條條瑩白的軌跡。
這漫天的晶瑩,像是少女挽留什麼的淚滴,明明包含著如此美麗的心意,卻又只能迸裂在一瞬之間,而且無聲無息。
穹睜開了迷迷糊糊地眼睛,模糊的視線看著已經歸於深暗的天空,路燈的光源漸漸在晶瑩的眼眶裡擴散出射線一般的圖樣。
房間裡還是無人的聲響,如同夢裡一般空空蕩蕩。
3.
“對不起啊。”站在家門口,悠有些歉疚地看著幫忙提著大包小包的奈緒,按理說應該是愉快的約會,卻被自己用太多的瑣事佔用了太多的時間,到最後對方還得和自己趕回來忙碌晚餐的事情。
“嗯哼,沒有關系。為小穹操勞的小悠總是會顯得非常溫柔,我很喜歡。”奈緒正將食材和買來的物品放在玄關的鞋櫃上,開始有些期待地看向食物袋子裡裝的東西:“今天就做炸薯餅咖哩吧,也不知道小穹現在還愛不愛吃呢。”
“穹,我回來了。”換好鞋的悠走進玄關,沖著昏暗的房子裡呼喚道,然而卻沒有人回應。
“她睡著了麼?我稍微去看一下。”對平靜的家裡感到有些擔心的悠朝著奈緒招呼了一聲,隨即走到了穹的房間門前開始輕叩:“穹,睡著了麼?我進來了。”
隨著障子門被小心緩慢地拉開,穹身形被床邊窗戶裡透進來的月光映襯了出來,那纖細的嬌軀正在被子裡微微顫抖著,埋在枕頭裡卻又傳來了若隱若現的啜泣聲。
“······穹?”看著如同受傷的小獸一般蜷縮起來的穹,糾纏了悠一整日的複雜心情——失望苦惱也好,開心輕松也罷,都在這一刻仿若墜入了陰冷的深淵。
“對不起啊,奈緒······穹今天的狀態不太好,所以今天就······”按捺住自己的心情,悠回到玄關用帶著歉意的語氣對少女說道。
“啊。”看著面色不太好的悠,奈緒顯得很擔心地看向了昏暗不清的室內:“小穹她沒事吧?”
“沒事的。”悠帶著寬慰的語氣不著痕跡地遮擋住了奈緒向內探視的視線:“只是一點小事而已,抱歉。”
“······”奈緒默默不語地看著邏輯矛盾的悠,順從地順著他的指引走出了家門:“那麼,請保重身體,明天再見吧。”
“嗯,明天見。”
兩人都顯露出了溫和的微笑,雖然沒有幾分相稱的實質,但是兩人還是想為今天的“第一次約會”畫上體面的結局,奈緒揮了揮手,離開了大門的視線,溫柔的表情慢慢地布滿了愁容,因為顯而易見的,她想要走進兩人的生活,為自己所愛的悠分擔生活的重量,可是也許是因為以往的經歷太過不幸,那個自己希望守護的少年一直有一些密封在不見光影的內心的事情,那是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介入的禁區。
慢慢來就好了吧。如此安慰自己,奈緒為自己這個女友不輕松的未來暗暗打了一口氣。
目送奈緒離開了以後,悠像是救火一般沖回了穹的房間。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沒有了其他人的桎梏,悠語氣中按捺不住的焦慮沒有顧忌地展露了出來。聽到聲音的穹緩緩地轉過身來,氣息還在因為啜泣的原因而有些不穩,月光在眼角殘聚的淚水中圓潤地流轉著,將少女悲切的目光如實質般透映了出來。
“我做噩夢了。”穹用還在微微喘息的沙啞聲音訴說道:“悠丟下我,一個人離開了。”
“我麼?”悠聽到不是身體不舒服後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用輕柔的話語安撫著少女,只有在守護穹上面自己才有莫大的底氣,對於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這個小心翼翼的少年才敢笑著撫平妹妹的心結。
“確實,明明不可能的,我好奇怪。”穹抱著布偶喃喃自語,似乎是自責為什麼自己會糾結在這個沒有意義的議題,彷彿褻瀆了悠的信念一般的罪惡感,讓少女缺乏繼續表達心事的勇氣,但是自己就是缺乏安全感,畢竟夢中悠輕松愉快的笑聲,從來不是來自於自己。
說到底只是因為自己永遠是累贅罷了,所喜所想皆和悠的嚮往背道而馳,然而卻又離不開悠半分。彷彿是一株寄生的藤蔓,靠著蠻橫的理直氣壯才能在悠的身上汲取賴以為生的希望。
自己很是厭惡這樣的自己,但是自己就是自己,如果悠想要帶著輕松的笑聲離開,那作為家人的妹妹有立場阻止麼?
我很奇怪。是的,無可救藥的奇怪。可是悠,卻被這麼奇怪的自己綁架了。雖然悠不會離開了,這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麼?自己也希望悠能夠輕鬆快樂地笑著前行吧。
“對啊,怎麼可能會這樣啊。”悠將背對著自己的少女翻轉身來,擁入自己的懷裡,少女帶著些許汗意的體香沁入他的靈魂,不算壯實的少女和纖細羸弱的少女緊緊擁抱著彼此,以往阻撓彼此的傲嬌蠻橫或是唯唯諾諾這一刻完全潰散了,直到觸碰到了對方的存在才發現平日裡早就嚮往如此,兩人像是確認這自己僅剩的重要之物般,緊緊地抱住了對方。或許脆弱心靈僅剩的難以獲得的空虛,在這一刻得到了些許的滿足。
只有緊緊擁抱住對方,才能確認對方沒有離開,還在自己的身邊,一直都在。
“我們是相依為命的家人啊。”
“我們只剩下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