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杜大人帶去病房的路上,自己是忐忑不安的,甚至握住了丈夫的手尋求一絲安心,卻發現丈夫的手裡也都是汗。
“請放心吧。”老人出來後這般說道。
一瞬間,像是被擠壓到極限的水管最終崩裂了一般,自己和丈夫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哪怕一秒,淚水便從淚腺肆無忌憚地湧出,只來得及用手捂住想要哭喊出聲的嘴。
一對前一秒還堅強得為人稱贊的父母,下一刻就哭得像兩個傻傻的孩子。
看著病床上已經虛弱入睡的兒子,平野太太心中嘆息一聲,原來自己也不是無懈可擊的堅強啊。
或許是因為差點失去過,所以自己和丈夫對厚的管教也很寬松,他的意見我們也很順從。
“母親,”原本有些內向的兒子,有一天雖然眼中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堅定地告訴了自己他的想法:“我要去東京上學。”
就這樣,自己和丈夫也沒有阻止,才剛剛小學畢業的厚,就獨自去了東京。
現在想想,當時的決定真是大膽,但厚也沒讓平野太太擔心,無論是學業還是社交,他都寄回了優異的成績。
唯一有些擔心的,是自己有些難以猜透兒子的心思了。
這算是做父母的通病麼,對於脫離控制的子女都會心存不安?平野太太笑了笑,讓樓道上的平野厚有些摸不著頭腦。
“算了,就這樣吧。”像是喃喃自語般,平野太太低聲說道,隨後對著厚說:“無論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和父母交談哦,我們一直很愛你啊。”
突如其來的肺腑之言,讓厚有些不知如何回應,然而平野太太則是無所謂地露出了寬和的微笑,然後便去廚房開始料理了,卻沒有看到厚握緊了自己的手。
默默低著頭,看不清面部表情地,平野厚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2.
隨著盛夏的遠去,太陽不再像青春開放的青年目光一般火辣辣地侵犯人的面板,轉而變成了鄰家囉嗦大媽無處不在的熱情,雖然沒有了曬傷的危險,但是那慢慢消耗人精力的悶熱著實讓人心煩意亂。
這或許是平野厚提著食盒而一邊心不在焉地踢著路邊小石子的原因吧,當你和路邊的小石子過不去時,大腦裡不是空空蕩蕩的無聊,就是滿滿當當的心事。
“我們一直很愛你,麼······”無力地嘆了口氣,平野厚有些幽幽地呢喃道:“就是因為如此啊······”
就是因為如此,才會有怎麼都還不清的罪惡感啊。
“平野君?”繁複的思緒被一聲呼喚打斷,抬起頭來,平野厚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之中到了神社的山腳。
看到初佳的一瞬間,平野厚的心裡突然莫名輕鬆了許多,下意識地想上去交談,可是與以往的歡快稍顯不同,初佳的臉色是陌生的平靜和彬彬有禮。
“初佳······小姐,午安。”平野厚最終還是收斂了輕松的神態。
“午安,平野君。”初佳小姐微微行禮說道:“看樣子我們都是為了同樣的事情出來的呢。”
“是的,差不多也要開學了吧,差不多有些也該開始趕作業了。”平野厚看著初佳手中相同的食盒,不經莞爾:“以前不也是這樣麼,暑假裡每天都想著如何玩,學生們都成群結隊地野,到了快要開學時,才會一窩蜂地聚在一塊開始學習,甚至連吃飯也顧不上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神社的階梯上,平野厚有一句沒一句無心地回憶著以前相似的經歷,這個小鎮上,年複一年地重複著同樣的故事,一些人走了,成長起來的人自然而然地傳承頂替了他們的位置,做著同樣的傻事;當他們懂事了,成長了,又會自然而然地離開,新生代又會自然而然地補上來······來去之間,世代就這樣更疊了,人也收獲著各自不同的人生。
環境就是如此地平靜,甚至有些乏味地一成不變,但是人卻不得不應對成長而蛻變,甚至有些時候不得不捨棄原本很在意的東西,比如執念。
不知不覺地,兩人來到了神社側殿。
“啊呀,大小姐,不要這樣絕情呀。”亮平死纏爛打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
“請,請不要說讓人誤解的話!我對中裡前輩沒有什麼情誼吧!”
“呃,每次到了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都這麼堅決。”
“才,才沒有!不如說中裡前輩那個叫做什麼‘需要幫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