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自己心裡無論多麼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需要別人的情理來實現的話,下意識地會放低姿態吧。
無論怎麼自己心中多麼理所當然,都不能用情分來強求別人,因為這不是別人幫你的理由。
“是啊,當然不會。”我輕笑一聲,轉過身朝向院子。
我想,如果我是爺爺,我也不會介意的吧。
“平野先生,無論是我,還是爺爺,都不是錦衣玉食,在別人的服侍中成長的人,可是,為什麼爺爺要僱用你,成為他原本打算養老之處的管家呢?”
“老家主可憐我們所以想給我們一個安身之處吧······”
“那大可借錢給你們,隨處安置即可,何必要僱用你呢?說實在的,你的確很細心,也很樸實,不過比起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管家,或者為杜家服務了很久的老人,都遠遠不及。”我看著沉默的平野先生:“或許是可憐,亦或是欣賞,當爺爺做出這個決定時,已經將你們看成是杜家的一份子了,恩情什麼的當然不能輕易忘記,但是,恩情也不能成為人的負擔啊。”
“既然如此,這裡當然也是你們的家,我很期待和平野君見面。”
“是,謝謝你,慕笙大人。”平野先生退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待在空曠的客廳裡,屋外挺拔的夜香樹把夕陽的餘暉撕扯出大片的影子。
“所謂恩情就是因為幫助人得到幸福才會存在的,”我喃喃說道:“如果恩情阻礙了別人的幸福,那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古人會有“升米恩,鬥米仇”的諺語了吧。
3.
初佳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家裡空蕩蕩的,她穿過一樓很久沒進去的會客室,徑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女僕的工作結束得很晚,而空閑的時候又不得不去參加單身俱樂部的聯誼,家中的父母已經習慣她的晚歸而早早睡下了,每次回來都只有自己面對黑漆漆的房間。
連工作時穿的女僕服都沒有換下,她疲憊地倒在自己的床上,今天早上頂著因為宿醉而混沌的腦袋忙了一上午,中午又用僅有的休息時間做了謝禮還送到慕笙君的宅邸去,下午又跟隨者大小姐去鄰鎮拜訪著名的中提琴家,必須要保持相當的禮節,而自己就這麼繃得直直的站了很久很久。
她深深地撥出了一口氣,想要把自己一天的疲憊撥出體外。
好不容易提起精神,她從床上掙紮起來,一坐起來,就看到了牆上掛著的,昨天弄得淩亂不堪的衣服,因為是在早上慌忙之中換下的,到現在還沒來得及洗。
提起待洗的衣服細細打量,背後和短裙上,因為昨天晚上靠坐在路邊而染上的塵土,這件衣服還是自己省吃儉用買下來的高階品牌,當初受到八尋邀請參加單身俱樂部時,自己還鬥志滿滿地,想要憑借它在聯誼上大放光彩。然而接二連三地冷落讓自己對這件以前喜愛的衣服也漸漸失去了熱情,現在在她眼裡的,只是一件褶皺的衣服。
一定還散發著濃烈的酒味吧。拿到鼻邊聞了聞,酒味夾雜著一股細微但是好聞的氣息進入了鼻腔。
藉助今天中午的記憶,她勉強判斷出,是慕笙君衣物用的洗滌劑的味道。昨天自己確實在酒後被少年帶回了家中。
可惡,如果是聯誼的物件該多好。心裡默默腹誹,但是卻沒有什麼妄想,不說對方年紀尚小還是高中生,想來對方的身份和性格也絕然不會進入聯誼這個圈子吧。
自己為什麼就不受歡迎呢?初佳望向鏡子裡的自己,還是寬大的女僕裝扮,也不能遮蔽自己還算美好的身材,雖然面容算不上八尋那種驚豔的美人,但是經過精心的粉黛修飾,也算得上漂亮。
可是,每次聯誼,男方開頭詢問兩句後,自己就再也無人問津了。
到頭來,自己已經在這個不斷更新成員的團體裡成了前輩,每次聯誼也只是起到了活躍氣氛,引導談話的前輩作用。
初佳有些難過地蜷縮在床上,懷裡抱著自己心愛的布偶。
為什麼啊,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很努力地適應他們的話題了。
正對著布偶自言自語的初佳,看見布偶熊天真的眼睛時,恍然大悟。
這是他送給自己的禮物,在高中畢業典禮後,他在去大學之前,給自己的禮物。
他說,沒有他在的日子就抱抱這頭熊。
“果然,還是因為你麼?”初佳像是神經質一般,平靜地對著熊說話,眼淚無聲無息地從眼角流下。
布偶熊還是天真地看著她,沒有一絲絲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