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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上的韓東青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紅繩, 這大概是他‘撒嬌’的收獲。臨別的時候, 許清嘉將這條紅繩系在他手上, 說是她從廟裡求來的。
時下火葬並不流行, 尤其是在農村,土葬盛行。然而現實所迫, 許家武無法將許向國的遺體運回老家。為求心安,他捧著許向國的骨灰盒去了市裡最負盛名的寺廟, 請廟中僧侶為許向國做一場法事。
許家人一道過去了, 許清嘉便在大殿裡求了一段抱平安的紅繩。這一次被劫持險些喪命的經歷,令許清嘉感覺到生命的脆弱, 也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韓東青工作的危險。
所以她在佛祖面前誠心求來這條平安繩, 希望能保佑他平平安安。
一行人又在滿洲裡停留了一日,第二天一早起啟程離開。李哥傷口恢複良好,不過還不能出院,連移動也不方便,需要繼續在醫院調養一段時日。
許向華讓他安心在醫院裡養著,還安排了可靠的下屬陪他, 又請了一位護工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站臺上, 孫喆和吉雅前來送行。
許清嘉不捨的拉著吉雅的手,這幾天她和爽朗淳樸的吉雅相處十分愉快。許清嘉開始安利, “吉雅,你一定要來北京玩呀, 我給你當向導, 我帶你參觀故宮爬長城, 吃北京烤鴨。”
吉雅笑容明朗,脆聲道好,“有機會我一定去。”
孫喆笑眯眯的,“肯定有機會的,康子你早點把你家夏蓮娶回家,我們來喝喜酒,不就有機會了。”說著他還曖昧的敲了敲許家康的肩膀。
許家康挑了挑眉頭,“爭取盡快完成任務。”他的目標是讓夏蓮明年畢業的時候,一手畢業證,一手結婚證。到明年他們就戀愛七年了,再不結婚簡直沒天理。
孫喆哈哈一笑,“那我就等你的喜帖了。”
兩廂道別,許家人上了火車,中途又各自換乘飛機。
許家武回老家安排後事,無論如何,總要叫許向國落葉歸根。三家村裡,許家雙已經從上海趕回,馬大雅也帶著許家全在家裡等候。至於許家文,誰也沒有提起。
許向華三人則是先回北京,親自把事情和老太太說了,再陪著她一塊兒回老家。
孫秀花的反應比他們想象中更平靜。
握著她手的許清嘉卻察覺到了她的手在微微顫抖,不由多用了幾分力握住,希望能給予安慰。任何安慰之詞在老年喪子的悲哀之前都顯得太過蒼白了。許清嘉只能緊緊的握著老人家的手,讓她知道她還有一眾兒孫在。
“造孽啊造孽。”好半響老太太才開了口,聲音裡染上哭腔。
“活了半輩子落得個客死他鄉的下場,該的,該的,讓他喪盡天良。”話音未落,一串眼淚從鬆弛的眼眶中流淌下來,劃過布滿皺紋的臉頰。
許清嘉連忙拿起手帕給她拭淚,眼淚卻是越擦越多。
許向華聲音發悶,透著擔憂,“媽,你別太難過了,注意身體。”
孫秀花眨了眨濕潤的雙眼,淚水朦朧中看見了滿面擔憂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孫女兒。
“我沒事,我早就想過這一天了,不止一次。他不是死在外頭,就是被抓回來槍斃,我早就想過了,我有準備的,有準備的。”孫秀花自言自語一般重複了好幾次,聲音裡掩不住的悲哀。
養了幾十年的兒子,咯噔一下沒了,怎麼可能不疼。縱然他之前做了太多混賬事兒。死了,死了,只記得那些好的了。
孫秀花兀自望著虛空發了一會兒愣,忽然聚起目光看向許向華,“我沒事兒,你去訂票吧,早點回去,看看他,送送他。”
許向華唉了一聲。
最快的機票在明天上午八點。
當晚,許清嘉陪著老太太睡一個屋,家裡人惟恐她一個人傷心過度,有個好歹。這老人上了年紀,身體就像是生了鏽的機器,經不得折騰。
孫秀花起先不讓,許清嘉撒嬌耍賴的,老太太拗不過,只好由著她去了。
祖孫倆躺在一個床上,孫秀花閉著眼卻是了無睡意。眼前就跟放電影似的,由近往遠,一幕一幕的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