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在這給我轉移話題,我讓你離婚,你以為我是怕她,當年我小隻能被她欺負,這會兒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嚯一下,許家康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逼視許向軍:“我就問你,你願不願意跟她離婚?離,不離,一個字或兩個字。離,以前的事我都不計較了,我馬上跟你走。不離,以後你也別再琢磨著把我接過去的事兒,讓我跟她們三個住在一個屋簷下,當我是石頭做的,沒感情的啊。”
許家康眼裡帶了點嘲諷:“想兩全其美,哪有那麼好的事兒。”
許向軍再一次伸手捏了捏眉心,就是打仗時,他都沒這麼為難和無力過。
七年前,他真的考慮過和文婷離婚。
結婚前,他就和文婷有言在先,會把許家康接到身邊養,她也答應了,還答應會做一個好母親。
結果,婚後回來接許家康的時候,她說她懷孕了照顧不來。
他知道文婷後悔了,不是照顧不來,是不想。
她不想,他又經常不在家,如果強行把許家康接走,只怕許家康也得不到妥善的照顧。他想著過兩年,文婷會成熟一點,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對許家康多一份包容。
且當時,孫秀花也不願意把許家康交給他們。
他還記得老人家當時那譏諷又帶著寒意的話:“兩歲的娃娃得人仔細盯著,不一留神就能磕著碰著。你這新媳婦已經有二心了,但凡她有歹心,她都不用做什麼,只要故意粗心點,這孩子就能沒了。”
聽完,他不寒而慄。
之後,一直到八歲,許家康能照顧自己的年紀,他才來接孩子。
文婷答應會善待孩子,他也和她說過,不需要她視如己出,他知道那樣是強人所難,所以他只是希望文婷拿許家康當親戚家的小輩對待。
剛來那幾天,噓寒問暖,文婷對孩子著實不錯,只是萬萬沒想到,他一走,她會那樣對待許家康。
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幅模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對一個八歲的孩子都能這麼狠心。
離婚的念頭就是那時候冒出來的。
文婷大概若有所覺,抱著兩個孩子在他面前哭泣認錯,兩個孩子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充滿了恐懼。
“捨不得離婚,是吧?”許家康連譏帶諷的聲音將許向軍從回憶裡拉回來。
恍然回神的許向軍抬眼就對上他譏諷的眼神,嘴裡發苦:“對不起。”他已經對不起許家康了,不能再對不起剩下兩個孩子。
許家康挺想蠻不在乎的一扯嘴角,扯了兩下都牽不動嘴角,索性他也不笑了,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滿臉愧疚的許向軍。一個對三個,被犧牲的那個當然是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嘛!
“既然離不了婚,你也別再說什麼想接我過去的話,我聽了惡心。”許家康惡聲惡氣道:“行了,就這樣吧,你守著你的小嬌妻,帶著你的小女兒小兒子在那邊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我在這邊跟著四叔過的也挺好。”
說罷,許家康跳下床,趿上鞋大步往外走,越走越快。
不放心的許向華一直留意著這屋的動靜,見許家康紅著眼睛沖出來,連忙走過去。
見了他,許家康鼻子一酸,眼裡直冒酸氣,他脖子一昂,徑直沖向大門。
許向華對追出來的許向軍打了個手勢,自己跟了上去。
許向軍定在門口,心頭發鈍的看著許家康消失在圍牆之後。
直到跑進路邊的小樹林,許家康才停下淩亂的腳步。
許向華跟著進了小樹林,卻沒上前,就站在他三米後,默默地注視著他肩膀慢慢抖起來,幅度越來越大,漸漸趨於平緩,之後平靜下來。
許向華這才繞到他面前,不出意外對上一張哭過的臉,兩隻眼睛紅彤彤,比家裡養的兔子還紅。
許家康狼狽地擦了一把臉,擦得眼睛更紅了。
許向華心裡也不好受:“康子……”
才說了兩個字就被許家康打斷他,他低著頭甕聲甕氣:“四叔,我知道,他不是不疼我。只是手心手背雖然都是肉,可手心裡的肉明顯比手背上的多一點,割起來更疼。
我媽跟他結婚兩年都不到,相處的日子有沒有兩個月都說不準。那個女人跟了他十三年,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
許家康抽了抽鼻子,聲音裡帶著厚重的鼻音:“我跟他相處的時間加起來半年都沒有,那兩個小的卻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他會怎麼選,我早就知道,我就是想問個明白,問明白了,我也就不會再瞎想了。”
看著一邊故作輕松一邊忍不住掉眼淚的侄子,許向華心裡堵得慌,伸手揉著許家康的腦袋:“咱不稀罕他,跟著叔過,咱們以後過的要比他們還好。”
許家康收了收眼淚:“叔,等我長大了,我掙錢孝敬你們,我肯定會掙大錢。”
許向華拍拍他腦袋:“誒,那我就等著享你的福了。咱家康子機靈,以後肯定有大出息,讓他們後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