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開學就讀六年級。”
“我也要讀六年級了。”小姑娘笑起來,像是找到了盟友,忽然又反應過來,看了看她的個頭,狐疑:“你今年幾歲?”
許清嘉:“十歲!”
“你上學這麼早!”許文詩驚訝。
許清嘉:“我媽是老師。”
許文詩抓著西瓜的手動了動,她十二歲了,能感覺到許清嘉的冷淡。
許清嘉有些不忍的低下頭吃西瓜,她看出來了,許家康對許家磊的態度是既不喜歡也不討厭,對許文詩卻要冷淡很多。
他們說話的時候,許家康一直拿餘光瞄著這邊,她覺得自己要是熱情如火,許家康可能要不高興。
許家康和許文詩,當然是優先照顧許家康的情緒,就是不知這兄妹倆又有什麼恩怨,她覺得這一家子的關系簡直太複雜了。
許家康心情莫名痛快不少,噗噗噗地把瓜子吐桌上,然後用力咬了一大口。他到現在都記得當年許文詩用力把他往房間外推,還尖著嗓子喊,出去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她還叫過他鄉巴佬,說他髒。
還說爸爸是他們的,跟他沒關系。
……
別跟他說什麼童言無忌,當年那種羞恥難堪,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的感覺,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廚房裡,秦慧如和文婷忙得熱火朝天,文婷一邊擇菜一邊笑道:“我老家也是北京的。”
切著黃瓜的秦慧如笑了笑:“這麼巧。”
“可不是,我爸媽是五四年申請援疆調過去的,”文婷解釋了一句:“他們都是醫生,我們家就我最不爭氣,只考了個護士。”後來還是託著許向軍的關系,調到了醫院後勤部,才不用再伺候人。
秦慧如笑了笑:“能考上護士已經很厲害了。”
文婷應景的笑了下,東拉西扯幾句之後,切入正題,她笑容一斂,語氣中不無感激:“這些年康子多虧你和四弟照顧了,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和老許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才好。”
秦慧如炒菜的動作頓了頓,笑容略略轉淡:“康康很乖很聽話,不麻煩。”要是讀書再上點心就更好了,這孩子是真的聰明,臨時抱佛腳一個多月,就能把成績提到八十分以上,要是全身心投入,考高中肯定沒問題。
“康康是個好孩子!”文婷跟著換了稱呼,她覺得康康比起康子來,顯得更親暱一些,更能拉近與秦慧如的距離。
在外頭那會兒功夫,她發現許家康很聽秦慧如的話,想來這些年在他的生活中應該是秦慧如扮演了母親的角色。
她想拉攏秦慧如,希望她幫著勸一勸許家康。許家康顯然是不想跟他們回新疆的。
秦慧如把鍋裡的番茄雞蛋盛了起來。心頭有些發悶,既然是好孩子,當年她怎麼忍心那麼對待他。
她進門後,有空就會幫著孫秀花照顧下許家康,也是可憐這孩子,早早沒了媽,親爹在外頭成家有了新的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照顧久了,哪能沒感情。七年前許家康走後,還揹著人哭了幾場。可想著他去親爹身邊才是最好的,那邊條件也比家裡好,總歸是替他高興的。
哪想一個月不到,孩子就給許向華打電話,哭著喊著要回來,電話裡怎麼問都說不清,只撕心裂肺哭著要回來。
人回來之後,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平日裡活潑愛鬧的孩子變得沉默,還有些縮手縮腳。
孫秀花又哄又抱,孩子才哭了起來。
他們才知道,剛過去幾天還好,就許文詩不懂事會欺負下他,不過許向軍和文婷看見了都會喝止。
直到許向軍接到一個緊急任務離開,文婷就變了臉,不打不罵,給吃給喝給洗衣服,可除此之外再不理孩子。
一個八歲的孩子,被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唯一可以依靠的父親不在,還被人這樣對待,秦慧如想想就覺心疼得慌。
孫秀花聽完,整個人都炸了,掄起掃帚就打一起回來的許向軍,一邊打一邊罵。許向軍都被打出血了,最後還是許老頭出面才攔住了暴怒的孫秀花。
熱氣蒸騰之下,文婷看不清秦慧如的表情,她繼續說道,語帶愧疚:“這些年我和老許都覺得對不起這孩子,想好好彌補他,這次回來就是想把他接過去。”
文婷看一眼秦慧如,緩緩道:“那邊升學壓力比這邊小,康康也能輕鬆些。而且部隊附屬學校裡頭,老許好歹能說上幾句話。要是實在不行,參軍也方便,有老許在,康康能順利不少。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秦慧如靜默了一瞬,理是這個理,當年他們不就是抱著類似的念頭把孩子送走的,可結果呢!哪怕現在的許家康再不會被她那些手段嚇壞,可跟她住一塊只怕也不開心。
前途是重要,都比不得開心來的重要,這是她最近才想明白的道理。
“康康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將來的路怎麼走,還得他自己願意才好。”秦慧如淡淡,轉身去拿切好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