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隊長。”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姚芹壓下心底淡淡的喜悅。
許向華笑著點點頭:“姚琴同志。”
姚芹看了看他們手上的大包小包,緩聲道: “許隊長今天買了不少東西。”
許向華客氣中帶著疏離:“隨便買了些。”
圍巾下的嘴角向下抿了抿,姚芹搜腸刮肚的想能起什麼話題,向來口舌伶俐的她,這會兒卻詞窮起來。
心跳越來越快,姚芹藏在口袋裡的手慢慢捏緊了。
“嘀嘀嘀”
“車來啦。”不知誰喊了一聲,等車的人蜂擁沖過去。
雙手空空的許家康一馬當先奔過去,仗著身手靈活很快就擠了上去。
其餘人提著包裹跟上。
姚芹站在原地沒動。
“姚芹同志,我幫你拿一下行禮吧,這麼多,你一個人可拿不下。”說話那人已經十分殷勤地拎起碩大的行李箱。
坐這趟車的不少都是紅河公社的人,哪能不認識姚芹,這不就是姚書記家在棉紡廠上班的女兒嗎?
聽說她流産以後,身體就不大好了。他們瞧著也覺得她瘦瘦弱弱,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走。
“謝謝,那就麻煩您了。”姚芹彎了彎眉眼,笑意不達眼底。
那老鄉憨憨地摸了摸後腦勺,像是有些受寵若驚:“不麻煩,不麻煩。”
等姚芹上來的時候,車裡已經沒位子了,過道上還站了十來個人。
許向華也站著,許家康抱著許家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許清嘉坐在外側,許向華就站在許清嘉邊上。高大的體型將走道上的乘客與兒女隔絕開,像一座山。
坐在許清嘉和許家陽後面的大姐恰巧撞上姚芹看過來的目光,猶豫了下站起來道:“姚芹,你坐我這兒吧。”她和姚芹是一個村的。
“不用了,我站著就好。”姚芹細聲道。
大姐卻已經站了起來,走過去熱情地把姚芹拉了過去,期間沒有人一個人去搶那個位置。
“回去可得半個多小時,這一路顛簸的厲害,你哪裡受得住。”大姐二話不說就把姚芹按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姐的位置靠走道,就在許向華斜後方。
姚芹滿臉的不好意思,從袋子裡掏出一袋開了封的大白兔奶糖,抓了滿滿一把遞給裡側的小孩,她依稀記得這是大姐的兒子。
小男孩見到糖之後,兩隻眼睛都在發光,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抓了過去,長長的指甲劃過姚芹的手心,有點疼。
姚芹還留意到,這小男孩的指甲縫黑漆漆的。她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忽爾又立刻松開。
大姐一臉的高興:“還不謝謝芹阿姨。”
拿了糖的小孩迫不及待地剝開糖紙,聞言含含糊糊道:“謝謝阿姨。”
車裡其他的小孩滿臉豔羨的地看了過去,為什麼他們的爸爸媽媽不給這個阿姨讓位置。
迎著四面八方投過來的渴望眼神,姚芹又抓了幾把糖讓人遞過去,瞬間一個個都眉開眼笑。
姚芹很自然地把剩下的小半包糖連著袋子遞給許家陽:“陽陽和哥哥姐姐一塊吃。”
小孩子對糖總是沒有抵抗力的,眼下兩隻眼睛裡只剩下那包糖了,哪怕他還有大半罐子。
小家夥捏著衣角看許向華。
許向華笑了笑:“還不謝謝姚阿姨。”
“謝謝姚阿姨。”他坐在許家康膝蓋上對後面的姚芹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小酒窩都出來了。甜的讓人一顆心都跟著軟了。
姚芹眼裡都是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白嫩嫩的臉蛋。
被摸慣了的許家陽又是咧嘴一笑。
姚芹指尖微微一抖,心頭細細密密的疼起來,如果她的孩子還在,是不是也這麼乖巧又可愛。
姚芹不動聲色地抬起眼看著正前方椅背上的那隻手,手指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十分平整,指甲縫也幹幹淨淨,不像其他男人,總是帶著不同顏色的汙垢。
目光順著這隻手上移,姚芹發現他是全車最高的,比旁邊的人高了大半個頭,另一隻手隨意地抓著橫杆,不像其他人挺直了胳膊抓橫杆,衣服都扯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