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很多年,我有意無意就會從與我擦身而過的路人身上,想要尋找那一粒似曾相識的小小黑痣,卻次次徒勞而歸。
我時常回憶起那天午後幽靜的陽光,總會靜下心來沉默好一陣,然後慣性想起他下巴處那粒,隱藏得極好的黑痣。就彷彿,億萬分之一的人裡面,只有我的那個沈巖,才擁有那一粒不起眼的小痣一樣。
我找到了,就永放不開手。
婉轉一笑,耳邊,迴盪的,似乎還是那日醉人的詩詞。那些,被我改得面目全非的名人名句和那個把雙腿擱我身上的巖大人。
“天闊雲閒”
我興致頗濃,心想剛才那首紅遍大街小巷的歐陽修的《生查子》,沈巖接得利落也純屬正常。
“無處覓簫聲”
他只思考了三秒,便給出了正確答案。
我認了,重新問:“萬頃湖光歌扇底。”
“一聲吹下相思淚”
沈巖眉頭一動不動,輕輕鬆鬆的應上了我的上句,一起一伏,行雲流水。
最後,有了一些不屑:“語兒,問些難度高點的吧!”
我氣不打一處來,這些都是我能想到的,比較生僻的了。
真不知,他是在貶低我還是顯擺自己。
“一場愁夢酒醒時。”
“斜陽卻照深深院。”
……
最後,他換了個躺姿,不用仰頭,便可以看到我一臉的困惑。就像,我只要一低頭,就會看到他這愛笑不笑的,極壞表情。
我有預感,他正準備看我出醜。
可好勝之心,讓我接了他的招直到最後。
到最後,我只找得出一句話來形容這場詩詞大戰,那就是我時子語以慘敗收場。
沈巖只讓我開心了一句而已,他笑著說:“有來有往嘛,第一句我也出簡單點的。”
他笑的真邪惡,引得我冷顫良久,很有骨氣的回他一句:“巖少有多少墨水,都放馬過來吧。”
“同是天涯淪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識。”
“無處說相思。”
“背面鞦韆下。”
前兩句,順得不得了,我笑逐顏開,一看他,他比我笑得還歡。
“陌上誰家年少。”
我冥思苦想,未果,只能漲紅著臉,僵著頭皮答了一句:“一曲紅綃不知數。”
沈巖攬過我,捧著我的肚腹大笑。當然,他也沒有忘記順道挖苦我:“但願今晚白居易不要來找你。”
我氣極,卻又惱極:“得意什麼呢,next”
他舉了手,像是投降,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但眼底,仍是笑意一片:“我總有發表一下你混搭風格的意見吧。”
見我佯怒,他連忙握住了我舉起的手掌,包裹在他掌心:“那堪片片飛花弄晚。”
“楊柳岸曉風殘月。”
我心裡知道,肯定又接錯了。
這一次沈巖笑得幾乎要從沙發上掉到地上,他捂著肚子拿我開心:“語兒,我怎麼剛發現,你搞笑天賦如此了得呢?”
“嘿嘿,其實你更沒發現,我只是試試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你問出的下一句罷了。被我騙了吧,哈哈。”
我得意的笑,笑自己為自己的無知找了個好藉口。
沈巖實在笑不動之後,才擺擺手無奈的說:“承讓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