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遠的事情,怎麼可以拿來比?”
他苦苦一笑,指尖落在我眼角,接下剛掉落的淚珠。
“那麼遠,這麼近,你啊!聽話,好嗎?”
我倒寧願他像一開始在家時那樣,用著絕對的強勢壓制著我的反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給著我一抹絕然的笑意和滿目的無奈。
我掙扎著,握過他的手,撫在小腹上:“我給他想了好多的名字,我學著給織小小的衣服,我記下了他每一次帶給我的驚喜,我想著長大後像你的樣子。沈巖,真的不可以嗎?”
我沒想到,他會一下子將我擁到了懷中。讓我枕在他的肩頭,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卻能明顯的感受到他的輕顫。
“為什麼就不行呢?為什麼呢?你沒有見過他小小的樣子,那麼點點的大。可他,卻能陪著我一塊想念你,愛你。沈巖,為什麼不可以呢?”
摟著我的人,手臂越收越緊。
“我每天晚上都在夢裡,哭著喊著,求你讓我留下他,可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沉。一覺睡到了天亮,我想,郝陵則講的話,總算是對了一次的。沈巖,可你讓他對我失了信。”
紅燈,車停。
他也鬆開了我,十指梳理著我散亂的頭髮,極度不熟練的將它們綁在了一起。
“我很後悔一件事情!”
我含著淚,看向他。
“後悔當年把你留在了我身邊。”
我想說話,他卻用手指,封住了我的唇:“不然,語兒應該已經有了個幸福的小家庭。有自己的孩子,說不定都會跑會跳。會叫你媽媽,會叫他爸爸。”
沈巖…
“所以,以後要好好生活。”
沈巖…
“過個幸福的小日子,會為柴米油鹽操心,會為生計努力工作,會跟老公吵架,會跟婆婆頂撞。小語兒,會很幸福。”
下車的時候,一直悄然無聲在前面開著車的齊朗,喊住了沈巖:“先生!”
他只是頓了頓步伐,沒有回頭。
可我,卻趁著他這一秒鐘的走神,轉身就跑。
其實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裡去,我只知道,我不想跟他進醫院。我真的不想失去這個孩子,縱然他有一千條,一萬條的理由,我也不想。
他定會說我不懂事,不聽話,任性的。可我,沒有辦法。我和他,怎麼能就這樣離開?
我在馬路上,毫無顧忌的在車流裡穿梭。耳邊,一直是鳴笛聲。可我仍然不想停下自己的步子。
直到,一個轉彎,一輛貨車出現在我面前。
那個速度和距離,讓我直覺的緊緊的護著肚子,闔起了雙眼。好像,那一瞬間,我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往事裡,我們最初的相遇,是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而不是我一直以為的軟臥席。
往事裡,我曾在上海的外灘,遠遠的看到過沈巖。
往事裡,他常常對著我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身子,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只感覺自己旋轉了一圈,卻並沒有倒下。我沒敢睜眼,只能下意識的將雙眼閉得不能再緊。疼痛的感覺,其實一點也沒有。
所以我想,死亡其實也一點也不可怕。
耳邊,傳來尖銳的剎車聲,近身也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流。
這時,我也仍是隻敢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直到聽到有人問:“沒事吧?”
我才敢,緩緩的睜開自己的雙眼。
看著面前,距離不到五十公分的貨車,看著這個擋在車前的身影。
腿,無由的一軟。
身子還沒倒下,便被他緊緊的摟在了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