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小心翼翼地轉身,看到一抹純白的身影,無辜的琥珀色眼眸正窮盡一切力量向他賣萌。
人都會變的,我以為是你養的,就把它抱進來了。”
“我不知道這是從哪冒出來的野貓,趕緊給我把它扔出去。還有那些噁心的大蒜,趕緊給我撥掉扔了!我不想在我完美無缺的花園裡看到那些火星物種!”
“你不覺得它很可愛麼?你看它的眼睛,還有粉粉的小舌頭。”
“我只看到它滿身都是蝨子!”
“那你看看它的小爪子,磨得可鋒利了,還可以幫著抓老鼠呢。”
“我的房子裡從來不會有老鼠和蟑螂,我好心提醒你,它可能半夜會爬到你床上,用它那利索的小爪子,把你的小臉刮花的慘不忍睹。”
她實在無言以對,乾脆朝他吼了起來,“大叔你怎麼這麼沒公德心沒善心啊。它還這麼小,你這麼大的時候被人拋棄試試。現在上海的氣溫每天都是零下幾度,它早晚會被凍死的。我會把它放在二樓陽臺上養著的,絕對不會打擾到你。”
那一句‘你這麼大的時候被人拋棄試試’輕易的,便觸動了他內心某處最柔軟的地方。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認真起來,“我試過那種滋味,所以我現在告訴你。你如果只是因為可憐它而收養它,養了沒幾天又覺得膩歪了想扔了,那你最好現在就別管它。因為,到最後已經養成習慣依賴你的它,會比現在更痛苦。”
她微怔,隨後堅定道:“我不會拋棄它的,只要我接手了它的人生,我就不會放任不管。”
“那是你的事。如果你想養它,沒問題,帶上你的行李和它一起走出這個門,你們就都自由了。”他轉身,留給她一個冷漠蒼涼的背影。
“壞蛋。”她冷冷地從牙縫裡迸出這樣兩個字,隨後憤然地走到沙發邊,抱著仍瑟瑟發抖的小白貓,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黎秋看著她氣沖沖地模樣,莫名地一陣心煩意亂。隨手找了本書便上了二樓陽臺,想靜靜看一會書。
二樓陽臺和她住的小閣樓離得很近,閣樓分成兩部分,一間是做花房,還有一間則是他的書房。這幢房子是母親設計裝修的,她喜歡植物、動物,房子裡隨處可見綠意盎然的植被花草,皆被她打理的緊緊有條。
他的視線不經意掃向未拉上窗簾的小閣樓,房間裡不知何時,多了許多小盆栽,有些已經露了花苞吐了嫩蕊,一絲淡淡的綠襲上心頭眉尖,顯得美不勝收。
視線轉向寬闊的花園,噴泉池旁散落了一地的工具和木板,她正叮零噹啷的敲打著。他被她吵得無法集中思緒看書,朝正在忙碌的她嚷了聲,“你在幹嗎?”
“你不讓我把它養在房間裡,那我就給它造幢小房子咯。反正我沒辦法像某個秋天出生的蘿蔔一樣,這麼冷血。”
她明顯是在說氣話,偏偏氣得他無他不禁扶額道:“你那是在建房子麼?我怎麼越看越覺得你是在自殘。”
“你現在一點都不可愛了。”她丟下錘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在公司的時候你多善良可愛呀,幫我跟總裁轉達建議,還送我回酒店。你真的是黎秋麼?麻煩把我的大叔還給我!”
黎秋怔了怔,撓了撓腦袋有些不自在,“那時候你也沒現在這麼煩人。泡的咖啡好喝,還會替公司的其它同事著想。”
兩個人又是不歡而散,乾脆互不搭理,沈清曉似乎是存了心要跟他過不去,把錘子敲得鑼鼓齊鳴似的,讓他耳邊時刻充斥著噪音汙染。
他不由感到一陣氣憤,卻只得將書扔到一旁,走到樓下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錘子,準確無誤的將釘子打進木樁,忙活大半天,一幢寬敞舒適的小木屋終於躍然於眼前。
沈清曉見他手腳如此利索,不一會便完成了她預計一週才能完成的工期,不由目瞪口呆,“大叔,你以前是不是當過農民工?”
黎秋冷冷掃了她一眼,“趕緊給我去做蛋炒飯!”
他本來就快餓死了,現在為了建這個小破屋,他更是餓得前腰貼後背。
“小的遵命。”她笑魘如花的安頓好小蘿蔔,又一陣歡快的狂奔,進了廚房便開始忙活起來。
有了她,這幢寂靜十多年的屋子,忽然生機勃來,處處都是熱鬧的歡騰的她的身影。
她忙活的間隙,黎秋蹲在小木屋前逗弄著蜷縮著的小白貓,當真如她所說,小白貓的身子很柔軟,純白的毛色,眼睛微眯半闔。
他承認,自己最近確實有些愛心氾濫了。
可是……他仍然做出了超越自己意料之外的事,他抱著發抖的小貓,將它抱進客廳,放在沙發旁的絨毯上。
或許,人都是會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