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子表面上看起來很簡單,但其實可能會牽扯出一樁大事來。”
陳大牛一家共有兄弟三人,長兄和幼弟都生得一把子好力氣,打小兒就愛四處打架生事,成家之後,拍拍屁股都去當了府軍。
按照大慶實行的均田制,陳大牛家中多男丁,分了不少田,當了府軍又有額外的永業田分,他們家中原本就小有薄産,因此生活得十分的富足,算得上遠近聞名的小地主。
彼時陳大牛家中老父親健在,長兄又已經有了香火傳承,他也是按耐不住的主兒,便也去參軍了。
在大慶,府軍可是個好生計,因為大慶兵強馬壯,沒有戰事的時候,在家中種地,有戰事了那就是去撈軍功的好機會。
十戰九勝的軍隊,進去了可不是隨時都要起飛,光是搶掠,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在一次戰爭當中,長兄陳大青以及幼弟陳大苗全部戰死,這個噩耗一傳來,陳大牛的老父親受不住,一病不起,在床榻上躺了三年,什麼名貴的藥材都試過了,還是沒有從閻王爺手中搶回人來。
要不說人最怕的就是生病呢?家中一旦有了一個病人,那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了下去。
陳大牛家中壯年勞力只剩他一個,只得回了家鄉,一人照顧寡母寡嫂,還有兩個弟兄留下來的孤兒。
男丁一死,口分田要收歸朝廷,寡婦說起來也有口分田分,但是遠遠不及成年男丁;於是只能賣永業田。
陳家三個兒子當府軍,永業田不少,陳大牛當時急需用人參給老父親吊命。
但是銀子易尋,老參難求。看病的郎中便作為中人,給他介紹了王管之。
便將永業田抵押給了王管之,換得一根參,後來他們一家子在賀知春的布坊裡幹活,手頭上銀子活泛了,便想去贖回自己的田地。
結果發現那地早就不是他的,歸屬於王家了,那姓王的不慎說漏了嘴,說當時去給陳大牛阿爹看病的郎中,本就是他一夥的,這才有了田地抵押一事。
陳大牛不識字,拿了當初簽的契約去給布坊的管事一瞧,管事說壓根兒不是什麼抵押,而是直接將地全部都轉讓給王家了。
家貧者沒有錢安葬親人的時候,聽賣永業田。
人參的價值又不好估量,基本上這個契約,拿到哪裡去說,那田都是王家的。
陳大牛深覺受騙,一怒之下,殺了王管之,當場就被隸屬於京兆府的不良人給拿下了。
……
賀知春看完卷宗之後,皺了皺眉頭,“這事兒不是個例?”
崔九點了點頭,“若單純只是王管之欺騙陳大牛,騙走了他的永業田,那這個案子某都不會拿給阿俏看,關鍵是,王管之透過這種手段,騙了不少的田地。”
賀知春有些咂舌,“他好歹也是太原王氏的人,怎麼吃相這麼難看?”
“世家人多,也不個個都是好的,多得是扯著虎皮當大旗的人。某深入的去查了一下,王管之並非是獨一份的,其他的人,不至於用騙的,但是也是在透過各種手段,搶奪百姓的永業田。”
這樣下去,大慶的均田制要完啊!
“阿俏猜猜,王管之撈得的地,都到哪裡去了?”
賀知春搖了搖頭。
崔九裂開嘴一笑,“陳大牛的那些地,進了晉王妃的嫁妝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