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上下都曬成了古銅色,一雙吊稍眼兒,鷹鈎鼻子,薄嘴唇兒,從面相上看,就是一個極其不好惹的人。
賀知春心中正感慨,就感覺到自己頭頂上一黑,王聞林已經站在了她的跟前。
“孫弗讓你日後便跟著某了。你同去另外的屋子幹活,有新案子,李十五。”
他說話聲如洪鐘,若是膽小的賊人被他一吼,估計嚇得什麼都能抖露出來。
“諾。”
賀知春忙不疊的提起屬於自己的大箱子。小跑著跟在王聞林的後面。
話說那日見顏惟清有那麼一個大箱子之後,她便也照著打了一個,總覺得這樣子才像是大理寺的人啊!
這個屋子她見過,是之前那個張仵作待的地方,她有些發怵,便沒有進來過。
這一進去,頓時賀知春便驚訝得合不攏嘴來。
這屋子簡直淩亂得沒有眼看,巨大的書架子上都放著密密麻麻的卷宗,而在書架的上頭,四處都釘著卷軸。
一側大約是屬於張仵作的,上頭掛著的都是各種死狀圖,燒死的,捅死的,毒死的……一應俱全,看下來簡直猶如十八層地獄,想要做噩夢。
而另外一側則猶如天書,上面釘著釘子,寫著各種人名,物證,用黑色的絲線,錯綜複雜的纏繞著。
應當是王聞林研究案情時用的。
張仵作沖著賀知春點了點頭,“十五來了。王少丞,哎呀王少卿時面惡心善,你莫要被嚇走了啊!你若是也嚇走了,這個屋子又沒有人了啊!”
的確是,同孫弗王嘆之他們的屋子相比,這個屋子的人可真夠少的……
王聞林把賀知春拉進了內室,啪的一下關上了門。
賀知春一顫,這是要做什麼?
只見王聞林扯了扯他的吊稍眼,怒道:“你一個小娘子,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你是想要藐視我大理寺麼!”
被發現了!
她在大理寺這麼久,王嘆之同她吹風光史,都說到十八個案子了,都沒有發現她是小娘子。
可是王聞林只看了她一眼就發現了!
她才十三歲,胸前平坦著呢,耳洞也細心的堵上了,自問不會有旁的破綻了啊!
王聞林怒極反笑,“你當大理寺的人都同王嘆之一樣是瞎子麼?男子候部有結,少年結小,但不至於像你一樣沒有。手指關節較為粗大,而你的手柔若無骨。”
“長得胖的少年郎,你說的這些,都看不出來。”賀知春冷靜下來,回答道。
“你平日裡是柳葉眉,為了裝兒郎,描了劍眉,用的是賀家新出的遠山含黛炭筆,這種炭筆為了討小娘子歡心,加了應季的花香,如今的正是荷花香。”
“魏晉風流,男子照樣描眉撲粉,口齒含香。”
王聞林的聲音小了一些,“那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你一雙腳天生就小?你天生就有癖好,愛戴如此長安城小娘子們正喜歡的細圈鑲珍珠戒指?把你手上戒指的痕跡先遮擋遮擋吧?”
“某是應該叫你公主李天寶,還是應該叫賀小娘子賀知春呢?”
賀知春低頭一看,昨日她去飲宴,的確是戴了珍珠戒指。
當時長樂公主太激動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在她的手上印出了深深的戒指痕跡,到今日幾乎已經沒有了。
這個王聞林,當真是不簡單!
如果他就是換了弩箭的人,那賀知春覺得自己怕是要白來一趟大理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