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花娘最美的年華就那麼幾年,日後大多下場悽涼,最好也不過是嫁給商人為妾罷了,是死是活,誰在乎?
賀餘想著,不由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依恩師所言。”
今日上元節,雖然發生了亂子,但是平康坊如今早就已經歌舞昇平了。
絲竹聲陣陣入耳來,那九曲迴廊之上,最紅的都知娘子唱著今科狀元新作的詩詞,帶著異域風情的胡姬跳著時興的胡旋舞,遠遠看去像是一團火紅色的雲。
秦侍郎一進門,那老鴇就迎了上來,她已經年紀不輕了,穿了一身嬌媚的海棠紅,臉上塗得跟雪一樣白,嘴唇抹得跟血一樣紅,頭上的發髻用桂花頭油細細的抹了,梳得有些油光蹭亮的。
賀餘突然覺得,把賀知易留在侍郎府沒有帶來真是太明智了,不然他日後可能對女人要産生恐懼心理。
“侍郎來了,還要指名瑤姬嗎?”
秦侍郎咳了咳,“你們這兒,有沒有三歲上下的小娘子,想買一個回去。”
那老鴇睜圓了眼睛,心中暗罵了一句老變態!竟然想要女孩子自己回去養,還是不是人啊!
但是開啟門做笑臉生意的,哪裡有趕客的道理,“有的有的,去歲來了個,長得我見猶憐的,您瞧上一瞧。”
那娃兒有氣疾一看就是養不大的,早賣出去還省了一張草蓆錢了。
老鴇帶了秦侍郎還有賀餘去了雅座,然後喚人叫來了那個女童。
賀餘一看,只見她穿著薄薄的衣衫,嘴唇發白,一看就身子骨不大好。
“這孩子來路沒有問題吧?”賀餘突然問道。
老鴇頓時捂著嘴笑了,“這位一瞧就是生客。能來我們這平康坊做了花娘的,都是入了賤籍的。不是貧窮人家賣兒賣女,便是當家主母賤賣外室養的女兒,再要不就是犯官之後。”
“管她以前是做什麼的,入了賤籍便是無根之人了。這平民與賤民不通婚,就是日後攀上了貴人,最多也就放良了當個侍妾,比奴婢高上那麼一粉,還能翻了天去。您二位盡管放心。”
秦侍郎點了點頭,“這孩子是買來的還是旁人扔來的?”
老鴇又笑了,“還是侍郎懂行情。您是老主顧了,奴怎麼著也不會坑你。是去歲有人扔到門口的,穿得倒是不錯,應該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就是凍了一夜,凍出氣疾來了。奴為了救她一條小命,可是花了不少銀錢。”
秦侍郎抬眼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人美心善。”
老鴇咯咯的笑了起來,“您就算再怎麼誇奴,這買人的銀子,也便宜不了多少。”
直到賀餘抱著那孩子出來,還有些暈暈乎乎的,純粹是被那老鴇臉上抖下來的粉給燻暈了。
難怪恩師能夠做道侍郎,他卻只能做個小吏,是因為他對著這麼醜的老婆子壓根兒說不出誇獎的話來麼?
他真的是還差得遠啊!
賀餘想著,有些淚目。
“那個銀子……”
秦侍郎擺了擺手,“算了罷……某可不想聽人說,某的學生連返鄉的路費都沒有了,帶著一家老小,從漢水一直游到了洞庭湖……”
賀餘臉有些紅。
等從秦侍郎府帶著昏睡的天寶,還有那個縮成一團的小娘子以及賀知易上了馬車,朝著自己租住的南城駛去之時,賀餘這才想起了一件大事,擦……忙了一宿,他把家裡人都遺忘了。
賀知易歪了歪頭,說出了另一件可怕的事,“阿爹你突然抱了兩個妹妹回去,阿孃要生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