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阿奶的話剛說完,已經有僕婦沖了紅糖雞蛋水上來了。
嶽州人正月裡待客,通常有三種茶水,紅糖雞蛋水招待小娘子,炒米泡糖水招待細伢子,豆子芝麻茶招待小郎君。
有這些在,那是上上的待客之禮。
知秋飲了紅糖水,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臉上也冒出了些許的紅暈。
賀阿奶則是拿了一把特製火鉗,正夾著一塊餈粑,在炭火上烤著,不一會兒那餈粑便從中間開始鼓起來,像是一個肥嘟嘟的小豬仔子一樣,漸漸地邊緣有些焦黃,發出了誘人的香氣。
農家人不講究,也不嫌棄上頭沾了灰或者有煙燻火燎的氣息,個個都吃得香甜得很。
這頭一塊給了知秋,她用筷子夾了沾了白糖,一邊吃,一邊燙得吐舌頭。
賀阿奶看著笑彎了眼,她也不是真心不喜愛女娃子,當初那不是窮鬧的麼,怎麼都管不住這張嘴。
知秋在賀家這些年,她也算是盡了力了,便是自己少吃一口,也絕對不會差了細伢子的那一口。
“阿奶,不知道我大兄可說親了?”知秋呼了呼,兩腮塞得鼓鼓的,開口問道。
賀知春一愣,笑道:“哎呀,莫不是秋娘認識什麼小娘子,要說與大哥?”
阿奶瞪了她一眼,說道:“細伢子說什麼親,就你怪兒多。”
賀知春完全不惱,做了個鬼臉,“這不您和阿爺閑得慌,知章都要跟著夫子念書了,還不趕緊讓大哥尋個大嫂回來,生個大胖伢子呀。”
知秋的臉有些紅,小小聲的說道:“的確是有一樁好親,是宮中相熟的人提的,想讓我來試探一下家中的意思,若是成自然好,若是不成,也不聲張。我見過那小娘子,真真是不錯的。”
賀知春與賀知禮對視了一眼,有些遲疑地問道:“不知是宮中的哪一位?說的又是哪家的小娘子?”
不怪他們二人緊張,上次見知秋,她還被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除了魏王出手相助,也沒有見過旁的相熟之人,怎麼又冒出了一位相熟之人?
而且知曉了她的命數之後,賀家兄妹簡直宛若驚弓之鳥。
“柳妃,我來長安之後,經常出錯兒,魏王雖然待我極好,但是他到底是男兒,不住在宮中,都是柳妃經常提點我……說的是她孃家侄女兒,河東柳氏柳如茵。”
賀知春心中一緊,果然來了!河東柳氏!
如今陛下宮中,並未立中宮,主要是韋貴妃掌管宮務。
柳妃早年寵冠後宮,近幾年來,倒是蟄伏起來了,風頭全給了徐賢妃。
大兄到底與河東柳氏有何孽緣啊,他曾經心儀的女子叫柳如言,如今知秋給她說的竟然是這柳如言的嫡親妹妹柳如茵。
按說賀家如今因為知秋的緣故,站魏王與太子敵對,柳妃同太子亦是不和,說個親也無妨,但架不住賀知春知曉,日後河東柳氏可是要出謀逆大案的啊!
見賀知春臉色不對,知秋擔憂的問道:“阿姐,可是有哪裡不妥?柳妃也就是讓我給家中提上一提,阿姐若是覺得不行,那便罷了。不過如茵姐姐我見過好幾次,長得很好,性子也好,配大哥是當真不錯的。”
賀知春平複了下心情,笑了笑,“這種婚姻大事,當然是阿爹和大兄自己個說了算了。我只是覺得挺巧的,咱們還在嶽州見過柳小娘子的阿姐呢。你還記得嗎?她嫁去江東陸氏了,正是陸尋大哥的兄長。”
知秋一聽,雙眼一亮,“那真是緣分了。阿姐,陸大哥可來了長安?當初他跳入湖中救了我,我一直病著,也沒有能親自同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