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崔九,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擁護知秋一個女流之輩當皇帝,把整個崔家都架到火上去烤。
賀知春的腦袋嗡嗡作響,現在想來,知秋上輩子十二歲便早夭了,指不定根本就不是真的久病不治,是被人暗害了去。畢竟那時候她的身份尚未大白於天下。
還有賀家,上輩子一直縮在嶽州,阿爹到最後都沒有當過刺史,就這樣的人,都能被拖進謀逆案,極有可能就是遷怒呀。
遷怒賀家養大了知秋,沒有讓她死在兩三歲時那個上元節的晚上。
也有可能,是阿爹知曉了知秋是被人害死的,所以在她出嫁之後,選擇了飛蛾撲火,為知秋報仇。
“聖人是何意?”賀知春想著,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智遠大師見賀知春這麼快就鎮定了下來,眸光一動,“帝心難測,貧僧亦不可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施主乃是貧僧的有緣人,而且貧僧今日坦言,亦是有一事相求。”
賀知春朝著智遠大師行了個大禮,又朝著崔鬥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多謝大師指點。何事大師但說無妨。”
她與智遠大師毫無交情,他能夠對她說出如此私密的皇家秘史,顯然是老道士在其中下了不少功夫。
她想著,忍不住心中長嘆,之前因為不明白,所以雲山霧罩,拼了命想要弄明白。
現在弄明白了,卻讓人遍體生寒。
“三日之後,長樂公主設春茗宴,盛邀長安城貴族小娘,賀施主若是能從她那兒得到貧僧的佛珠,那貧僧回答你,也不算是有違對聖人保密的承諾了。”
賀知春一頭霧水,看了一眼一旁的崔九,見他一臉便秘之色,顯然知曉其中的來龍去脈。
於是放心大膽的回道:“阿俏定不辱命。”
大師點了點頭,轉過頭去對著老道士說道:“阿鬥,再來一次。”
老道士怒火中燒,“老子這次絕對把你殺個片甲不留!”
說著兩人噼裡啪啦的落起子來,全當眼前的崔九和賀知春如無物。
崔九扯了扯賀知春的袖子,“阿俏,咱們這邊走。”
賀知春回過神來,“什麼佛珠?是智遠大師的佛珠麼?”
崔九咳了咳,擔憂的看了賀知春一眼,故意用浮誇的調調說道:“這還是前朝的事了……曾祖與大師當年是放浪形骸的世家子,正所謂萬花叢中穿過,花葉全沾身……”
瞧崔九的容貌就能夠想得到,老道士當年也是英俊瀟灑又風流多金,將這長安城的小娘子都迷得七葷八素的。
大師那時候亦是如此,自詡魏晉風流,嗑了五石散之後便遍地尋歡。
那時候二人都有浪蕩的資本,因為他們不但出身好長得好,都有一技之長。
智遠大師當年的口頭禪便是:“娘子,帶你去觀星啊!萬千星辰不及你。”
崔鬥則是見著個貌美的便來:“卿卿,本公子觀你面相,與在下千裡姻緣一線牽啊!”
老道士遇到了河東獅,乖乖的回了崔家傳宗接代,雖然後頭也還是不著調了,但至少當過一回正常人。
可大師則是越走越遠,好好的一串手珠,這個娘子送一顆定情,那個送一顆表意,還正正經經的說好了,每一顆佛珠都能尋他算一次命。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崔鬥這個狐朋狗友都不知曉,就知道大師在長安城中消失了一年多,再回來已經剃度為僧,成為正正經經的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