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賀家那時候不窮也不富,就是個尋常人家,又是從外地來的,無人幫襯。賀阿爺也覺得大伯孃話中有幾分道理,便應了,請了裡正來,分了家産。
賀老大是長子,分了三分之一,賀阿爺給自己個養老,又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給兩個兒子和一個閨女分。三家人雖然還住在一個屋子裡,但都另起爐灶,擺明瞭不再是一家子了。
當時賀知禮嗷嗷待哺的,賀阿奶一個人帶三個娃實在是折騰得夠嗆,便火速的尋了媒婆,在趙氏的熱孝裡做主娶了王氏進門,趙家雖然不滿,但是沒有辦法啊,孩子誰來帶?
可沒等一家人分開,賀餘回來了,進士及第。
這下子賀大伯一家子便再也不提這分家之事了,賀阿爺覺得分家沒有臉面也不提,而賀餘痛失愛妻趙氏,一下子便病倒了,這事兒便不了了之了。
可是分家的契約還白字黑字的留著呢!萬萬沒有想到,賀餘竟然會把這個拿出來。
待眾人傳閱了一遍,賀知禮正了正顏色,“這下諸位都清楚明白了吧。當年賀家早就分家了,這房地鋪子都是我阿爹之後置辦的,不知道大伯和大伯孃可否歸還?你們莫要不承認,去府衙裡一查,便知道這房産地産還有鋪面都寫的誰的大名!”
大伯孃劉氏一下子搖搖欲墜,指著賀餘的鼻子說道:“賀老二,你好狼的心啊,明明就是你答應把這些全都給我們家老大的!”
賀知春一想便明白了,賀餘是官身在賦稅上有所減免,這些東西積少成多,大伯孃貪財又小氣哪裡捨得去官府裡改契約,只想著多佔一些賀餘的便宜。
賀餘也沒有提醒他,那是留著後手呢!這一招不防君子,專防小人。
賀知禮睜大了眼睛,驚訝的說道:“諸位村中的叔伯兄弟評個理兒,大伯孃當年都把我們三姐弟掃地出門了,我阿爹做甚要把家産全都送給她?我阿爹莫不是腦子長了包麼?”
賀餘一聽,瞪了賀知禮一眼,賀知禮縮了縮脖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這時候人群中的一個劉氏的堂兄開口問道:“若不是送了,那為何這些年,都是賀老大一家子住著房子,種著地,開著鋪子?”
這的確是個問題,周圍的人聽後又議論紛紛起來。
賀知禮眼珠子一轉,嘆了口氣,“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阿爺這個人最是心善,不然當年也不會因為怕拖累了大伯孃一家子,同意分家了。我們一家子不住在村中,空著也是空著,大伯孃雖然對我們不仁,但我們不能對她不義。到底都是姓賀的。”
只是,他說著紅了眼眶,眼淚刷刷的就流了下來,他一哭,這屋子裡的大姑娘小媳婦也跟著抹起淚來,“原本這些我們都想著留著日後阿爺想要回村中養老,還能有個落腳的地兒。阿爺當年在城中當掌櫃的拼死拼活的供我爹讀書,大伯也幫襯了不少,他是長子,由他照看著産業那是再讓人放心不過了。”
“可是……這五六年裡,大伯住著我家的房子,種著我家的地,開著我家的鋪子,卻一個大子兒都沒有給我阿爺送過,小子想要過來討個公道,可是阿爺和阿爹都不忍心壞了兄弟情分,便忍了。”
賀知春趴在賀知禮的背上,心中笑得直抽抽,他三個哥哥,當真只有賀知禮最是機敏,與她臭味相投,這事兒除了他誰也辦不了。賀知書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只能一言不合就拍石頭。
賀知易才思敏捷,但他那一套套的之乎者也,老百姓們一句都聽不明白啊!
現在輪到她表現了,賀知春想著,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她眨巴眨巴了大眼睛,有氣無力的喊道:“二哥,阿俏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