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秋撲通一聲,對著賀阿爺與賀阿奶,還有賀餘以及王氏重重的咳了三個響頭,“不管日後何如,只要秋娘活著一日,便都是賀家的女兒。此番一別,不知何日再見,阿爺阿奶保重,阿爹莫再與人相爭了;阿孃……阿孃還請看顧些阿俏。”
王氏一聽,有些尷尬的別過臉去,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話。
賀知秋有些負責的看了王氏一眼,她又何嘗沒有恨過王氏,只是當她知道了自己個的身世之後,反而是釋然了。人本來就親疏有別,王氏不是個好娘親,只是因為她並非她的女兒。
只是心中的那道坎,終於是築下了。
賀餘將賀知秋扶了起來,隔了半晌才說道:“阿爹那日同你說的,千萬要記得。秋娘,阿爹對不住你。”
賀知秋點了點頭,撲進了賀餘懷中,嗚嗚的哭了起來,又快速的擦了擦臉,抱了抱賀知春,仰首挺胸的朝著李思文走了過去,“李小將軍,咱們啟程吧!”
李思文點了點頭,他的親兵已經將賀知秋的包袱全都搬到馬車上去了,他對著賀餘抱了抱拳,然後看了崔九一眼,說道:“你在嶽州莫待久了,不然晉陽面子掛不住發火,某可兜不住。”
崔九把臉一別,“腿長在某身上,某想在哪就在哪。天塌了有父親大人頂著,某還怕了不成。”
李思文知他是這麼個作天作地的坑爹玩意兒,也不繼續勸說,大手一揮,“啟程。”
賀知春與賀餘一直站在大門口,直到賀知秋的馬車已經遠遠地看不見了,她這才驚覺,這輩子與上輩子是當真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秋娘她,已經不再是賀家女了。
她想著,拔腿就朝著那馬車隊伍追去,只是她一介凡人,又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良駒。
她在地上跑著,崔九便在屋頂上跑上,一路跟著她,直到賀知春跑到了嶽州城外,癱坐在地上,崔九才走了出來,用腳尖尖踢了踢賀知春的屁股。
“又不是死別,何必做此小女兒態?有這功夫,還不如多賺些銀子,多看幾本書,多尋幾個靠山,也好到長安城去,助她一臂之力。不然的話,你便是跟著去了,也不過是個累贅吧了。賀家對天寶而言,就是一個累贅。”
賀知春聞言火冒三丈,一轉身一招餓虎撲食,將崔九撲倒在地,騎在他的身上,對著他的鼻子就想一拳打去!竟然說賀家是累贅……
可事實上,賀家本來就是累贅,一點兒忙也幫不上知秋,正因為是的,所以賀知春才是滿腔的怒火,發洩不出來。
崔九並沒有說錯,賀知春想著,一拳打在了崔九的頭邊,揚起陣陣塵土,“我本來就是小娘子,什麼叫做小女兒態!”
豈料崔九放聲大叫起來,“賀知春!你給老子滾開!”
賀知春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一臉懵的站了起來,“我沒有打你到你啊,你叫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美人兒遇到了山大王呢!”
崔九感覺身上一輕,猛地跳了起來,一溜煙地便跑得不見了蹤影。
賀知春捂了捂鼻子,只感覺一陣惡臭襲來,低頭一看,幾乎笑得直不起腰來,“哈哈哈哈……賤人自有天收!”只見適才她將崔九推倒的地方,赫然躺著一大坨熱氣騰騰的牛糞。
那牛糞只剩下了一半,另外一半,想必還粘在崔九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