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一驚一乍嚇了一跳,吟冬睜大了眼睛看她。
“修頤哥哥他們還在外面嗎?”
就這點事。吟冬慢條斯理答,“嗯,付先生說你休息會兒就可以回去了。殿下和元朗少爺都在外面等你呢,放心吧。”
放心?他們在她才不放心啊!要是這味道真是她身上的味道,被他們聞到,她真的就是沒臉見人了!
白驚蟄忙道:“你出去跟修頤哥哥,哦,還有元朗說一聲,說我已經沒事了,藥也喝了,讓他們先回去,我待會兒自己回去。”
吟冬面有不解,之前又是搶東西吃又是情緒低落的說不是自己的,自己也搶不來,現在竟又將人往外趕,想了想,“話我可以傳達,可是殿下和元朗少爺願不願意走那便是他們的事了。”
聽吟冬這語氣,白驚蟄就知道想自己回去是不可能了。於是,等休息夠穿好衣衫之後,白驚蟄將付家管家叫了進來,問他借了個東西,承諾一會兒回去之後會送個新的過來還上。
管家也多聽聞將軍府的小姐說話行事與常人不同,不過聽她說要借一床被子走的時候,他還是愣了好久。不過畢竟她是客人,雖覺奇怪還是答應讓她帶走,還說不必還。
當白驚蟄用一床被子將自己裹得像個粽子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的幾人皆是一怔。
“蓁蓁?”長孫蘭夜起身,眼有笑意,也有疑惑。
白驚蟄生怕他靠近,不自覺往角落裡縮了縮,避開他的目光,道:“冷。”因為想趕緊從這裡離開,話自然是能少說就少說。
見他們不說話只看著自己,白驚蟄將被子又裹緊了一分,“修頤哥哥,麻煩你待會兒送下元朗,我還有點不舒服,不想與人同乘一輛馬車,我先走了!”飛快說完,然後幾乎是貼著路邊一溜煙跑了出去。
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因為白驚蟄當時沒有鬧出太大動靜,所以來付家做客的人到太陽開始西沉才陸陸續續告辭離開。
付雲桑站在爹爹身後,面色平靜,眼眸低垂。每有賓客過來告辭的時候,客套的話都是付傳慈一手包攬,付雲桑只是點頭示意,熱情好客是算不上了,但也不失禮節。
送走了所有賓客,付傳慈轉身往裡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女兒,語氣嚴肅道:“跟我去祠堂。”
付雲桑目光微微一閃,未多言,默默跟上。
付家祠堂。
“跪下。”付傳慈面對著列祖列祖的牌位道。
付雲桑被這兩個字著實炸了一下,抬頭,臉上難掩詫異。
“跪下!”付傳慈的語氣又加重一分。
付雲桑卻站著沒有動,冷靜應答:“爹爹,雲桑並未做錯事。”
見她還頂嘴,付傳慈一時氣結,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你未做錯事?好。那我問你,你倒給祁王殿下的那杯水你真的希望是殿下喝下去嗎?”說完,不等付雲桑說話,又補了一句,“我已經問過府裡的下人了。”
付雲桑垂眸,抿了唇,未答。
雖早已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見她面對自己的質疑一言不發,付傳慈既氣又心痛,“還要堅持說自己沒有做錯事嗎?”
付雲桑面色不改,跪了下去,淡淡道:“若是她不爭搶,也不會這樣。”
見她毫無悔改之意,付傳慈氣得發抖,厲聲呵斥,“到現在你還不知悔改!我們付家世代行醫,教你的是治病救人之法,你竟拿去害人!?若是傳出去,你自己的臉往哪兒擱?我的臉往哪兒擱?付家列祖列宗的臉又往哪兒擱?”
付雲桑也不抬頭,情緒平靜,“爹爹心裡是救死扶傷、家國大義,可惜女兒待在爹爹身邊耳濡目染的機會太少。”
聞言,付傳慈先是微微錯愕,繼而怒氣頓消,目有愧疚,沉默半晌問:“你怪我將你送去藥王谷?”
付雲桑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孤零零的白色身影,雙親亡故,他站在靈堂中間,沉穩如水,叫人看不出一絲悲傷。哪怕風雨飄搖,只要他站在那裡,便讓人願意相信一切都會過去。
“當初去藥王谷是女兒自己要去的,從來沒有怪過爹爹。”
一句話,付傳慈忽然覺得自己被拒之千裡之外,明明是自己的女兒,自己卻越來越看不懂這孩子了,心下不由悽涼,“雖然你會的東西只有一半是我教的。”頓了頓,甚是悵然,“或許這些年過去,連一半也不剩了。”
話音落下,父女兩齊齊沉默,祠堂裡靜得針落可聞。
良久,付傳慈緩緩開口,“越是想要得到,越是要學會珍重。若因求而不得,陷人危難,不僅會讓自己落得讓人恥笑的下場,想要的也會永遠得不到。”
付雲桑沉默片刻,而後緩緩俯身磕頭,“多謝爹爹提點,女兒謹記。”
付傳慈長嘆一聲,“罰跪兩個時辰,再把家規抄寫五十遍。”說完,轉身往祠堂外走。
“是。”付雲桑跪直身體,依舊那副淡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