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堯虞披著衣服進山了。孟與歡隱隱覺得這次聲勢浩大 ,大概是去摧毀制槍窩點吧。
她又睡了一會兒,日上三竿時,才爬起來。腰肢酸軟,她腳步浮軟地悄然溜回自己的屋子,洗去腿間的黏膩。
她呆呆地坐著。看著窗外碧色連天,心中卻無限惆悵,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壓在桌子上,淺淺一笑。
在孟與歡走後的第三天,紀新忽然渾身高熱,起先他以為自己是發燒,便隨意吃了幾片退燒藥,然而無濟於事,相反,身體每況愈下,甚至開始嘔吐膽汁。站中大部分人都進山了,與他同住的徐華寧只得半夜敲醒值班人員,連夜將紀新送到醫院。醫務人員起先以為是森林腦炎,採取治療措施後卻無半分好轉的跡象,只得將他轉院。
孟與歡在家中窩了一個月,沒有出門,她害怕和陌生人接觸。父母知道她吃了苦,心疼不已,索性嬌慣她。
這天,她懶懶地躺在床上,看著電腦上一閃而過的新聞各沙島警方摧毀特大制槍窩點的新聞,忽然內心一動,這場漫長的戰役終於畫上休止符了麼?她鼻子酸酸地,父母只是以為她在山中走丟了,卻並不知道她曾面臨什麼樣的危險,在無數個夜晚她常常會從噩夢中醒來。然而她想,告訴父母只會增加無謂的煩惱,甚至自己能不能回島都存在問題。也許有些秘密,註定在肚子呆一輩子。
她拿起手機,想給千裡之外的唐堯虞打個電話,只是想到他,孟與歡突然覺得身體恢複了記憶,那一夜的抵死纏綿的畫面在腦中閃現,身體某處恍惚依舊酸澀脹痛。她將頭埋到被子中,無力地蹬蹬腿,像一隻鴕鳥,逃避著那令人面紅心跳的回憶。
手機突然響起,她鑽了出來,是學校的資訊。她瞬間清醒。
會議廳中,她不安地坐在座位上,環視一週,看到徐華寧,奇怪,“紀新呢?”
“他現在在醫院……情況很不好。”徐華寧憂愁地嘆息。
孟與歡一怔,“怎麼回事?”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蜱蟲咬了,估計是看到師兄替你處理的方式太血腥了……他就自己在網上找法子,用煙頭把蜱蟲燙了以後簡單消毒,以為沒事了。結果現在……”
“是病毒感染麼?”孟與歡不安地追問。
“應該是的。”徐華寧遲疑了一下。
“查出來是哪種病毒了麼?”
“還沒有,不過他的血樣已經送到學校了……”
臺上的背景猩紅,像濃稠的鮮血。領導陸續入座,氣氛變得沉重,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結束了交談。
孟與歡掃視了一圈,發現了地質系的幾個熟面孔。
警鐘在腦中敲響,她心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然,開會是關於安全問題的。官僚主義的講座侃侃而談。底下學生的議論雖然聲音小,卻不絕於耳。
後排幾個的女生小聲議論著,孟與歡卻聽得一清二楚,內容膽戰心驚。
“今年地質的有一位師兄在勘探的時候被向導殺了……”
“我的天……真的假的”
“真的啊,不然為什麼突然開這種安全座談會啊。”
“我聽說生態也有人出事了……”
“好像是個女生……”
“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左右不過是那些事兒唄。”
“那也太慘了吧”
“真是多事之秋啊。”
孟與歡被議論到,她怔怔然,今年居然出了這麼多么蛾子麼。相比之下,自己還能活著喘氣居然還是幸運的麼?
只是曾經在校園林蔭擦肩而過的少年,還沒來得及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肆意狂歡,讓自己發光,就如同流星般隕落了嗎?
散會後,在八月近乎曬化人的陽光裡,孟與歡呆呆地站著,盡管面板有如燒灼的疼痛,她卻依舊感覺內心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