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芷秋緩緩抬頭,望著舒湛,良久,她才開口道:“我答應你,我會放手,從此以後,與你再無瓜葛,絕不糾纏。”
為了他一句話,她苦苦堅持了四年,今天他要娶妻,她便成全他最後一次。
為了喚醒他的記憶,她置皇室尊嚴於不顧,在富生面前跪了一天一夜求他留下教她醫術。她天賦不高,又無經驗,為了學好,她沒日沒夜地背書,拼了命地練習。
結果到頭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可是舒湛,既然不愛,為何當初又要海誓山盟。
再無瓜葛。
如一盆冷水淋在心頭,舒湛站在原地,莫名地涼得厲害。
北芷秋走得決絕,看著遠去的身影,竟生出了空落落的感覺。
他似乎想起來,四年以前的北芷秋,做事都非常決絕毫不拖泥帶水,只是這四年,她變得猶豫不決。
隨即一笑,他真是最近操辦親事忙暈了頭。
“阿湛。”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舒湛回頭,滿面春風地看著迎面走來的姑娘,笑道:“怎麼樣?我答應你了,跟長公主解釋清楚。以後也不會對她不尊重了。”
舒湛微笑著,像個未長大的孩子做了好事向家長討要獎勵,語氣中帶著撒嬌氣。
燕眠錦無奈地看著這個幼稚的男人,“這樣最好了。等我們成親以後啊,就要好好地過日子,你也不能對長公主沒大沒小的,知道嗎?”
舒湛在她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知道啦。要不是你反覆告誡我,今天絕對又要跟她吵起來。”
“好了,這不是過去了嘛。”
北芷秋站在牆角,漠然地看著兩個遠去的身影,苦笑,原來舒湛破天荒地耐著性子和她說這麼多,就因為燕眠錦的一句話。
她笑著笑著,竟是溼潤了眼睛,曾今那個滿眼都是她的少年,再也不會回來了。
恍恍惚惚回到南苑,沒有預想中的難以接受,她反而有些解脫的快感。。
這四年,她像只不怕累的狗一樣,一面端莊典雅地顧著秋明皇室的面子,一面死皮賴臉糾纏舒湛。
她真的累了。
“出來吧,我又不吃了你。”北芷秋無力地開口。
門後的人兒扭扭捏捏地出來,臉上還帶著些憔悴,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公主,你要是不開心的話,就打似兒出出氣吧。”
北芷秋苦笑,輕躺在美人榻上,單手撐著頭,眉眼輕闔,“打你有何用,不就是個男人罷了,我不要就是。”
再難,她也要放手。
她說得風輕雲淡,似兒心裡卻更加難受,一行清淚嘩啦流出,索性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耳根子被吵得難受,北芷秋青筋跳起,她想哭還哭不出來,她倒好,那淚珠子跟不要錢似的。
她現在只想清靜清靜,找個地方睡一覺。
“好了你這丫頭,不要哭哭啼啼的,吵到我了。”北芷秋眉峰皺起,她真的好想休息休息。
似兒一看自家公主那蒼白如紙的臉,又想到那天晚上,公主得知世子成親後一個人猛地跑出去,兇猛得她拉都拉不住,後來又見她被皇后帶回來,不省人事,哇地又是一聲。
“我說你這丫頭不聽招呼了不是,我沒有難受。”北芷秋實在是睡不著,一下子從榻上坐起,氣憤地盯著似兒,食指無力地指著。
似兒心裡刺痛,眼前的這雙手,看上去細膩白嫩十指纖纖,但她知道,這雙手發生過什麼,採藥的蟲咬,切藥材的刀傷,熬藥的燙傷。為了不讓人發現她的情況,半夜起來加緊抹藥。
這雙手,都不知道脫了好多層皮。
似兒一行淚兜在眼眶裡,眼看著就要掉出來,北芷秋瞪大眼睛,“不準哭,你要是掉出來了,今天就把南苑上上下下打掃乾淨。”
似兒嚥了下口水,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至極,她眼裡,公主一定是受了刺激。
伸手抹了把淚,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來:“公主,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下南國世子就是再好,也比不上咱秋明的大美男,老人們常說……“
北芷秋也不去阻止似兒了,她眼皮微腫,此刻沉重得厲害,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乏力疲憊,腦子卻清醒得異常,極度想睡又偏偏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