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塵影裡,感受著這個男人的指腹滑過嘴唇的些微顫抖,她不禁有些恍惚。
“恐怕是剛才撞在了暗釦上,牙齒磕破了嘴唇。”遲秉文表情嚴肅起來,讓她躺回被子裡,便站起身,好半晌,才終於從某個櫃子裡翻出了一隻醫藥箱來。
瘦鵑只是愣愣的看著他在房裡忙前忙後。
他端來一杯溫水,讓她先漱一漱口。瘦鵑便乖巧地就著他的手湊上前去抿了一小口。他的眉頭一直輕輕地蹙著,她含著染上鐵鏽味的溫水,吐到了他端過來的那一隻白瓷的痰盂裡。
鮮血混著溫水,調和成了一種淡淡的輕薄的水紅色。
他又從一隻白色搪瓷的罐子裡取出一小團棉花來,沾了碘伏,要她含住,為傷口消炎。
瘦鵑這時候才縮了縮身子,孩子氣的嚷了一句:“不要。”
遲秉文眉頭一皺,道:“要是發炎了怎麼辦?”
瘦鵑嘟囔著,就是不肯:“又不是什麼大傷口,就破了一點點皮而已,沒必要的嘛!而且會痛的!沒必要啦!”
秉文這才曉得原來她是怕痛,便在她身旁低低的笑了兩聲,半是無奈的看著她的臉,像是在誘哄著嬰孩兒似的輕聲道:“你乖——我會很輕的,一會會兒就好,就放進去一下,不會讓你太痛的。”
她聽了,顯然想到了某些少兒不宜的地方上去。不由得把一張臉漲得通紅,抑制不住似的潑潑灑灑地笑出聲來。
眼看著瘦鵑像是沒眼看他似的笑著滾到了被窩裡,後來把頭也索性蒙了進去。
遲秉文手託著搪瓷罐子,疑惑地坐在床沿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被窩裡探出頭來,憋著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竟然拿我當小孩兒哄!”
遲秉文的好處就在於,他和他弟弟遲秉英不同——遲秉英是遊冶於花叢間慣了的,三言兩語間就能輕巧的撩撥了一個女人的心扉;而遲秉文呢,就像是個堂吉訶德,又像是個柳下惠,嚴肅認真的純情著,純情的一塌糊塗。
她知道——在小說的前半段,他甚至一直恪守著一種執念,從沒主動碰過馮小嬋的一根手指頭。
她那一口微微外露的白牙,因為要勉力地忍住笑意,便習慣性的輕輕咬住了嘴唇,果不其然的再次牽動了傷口,滲出了更多的血漬出來。
她“嘶——”的一下,痛撥出聲。
然而畏懼他手中的碘伏,便連忙捂住嘴道:“不疼不疼,一點兒也不疼。”
他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忽然,他傾身上前,吻住了她的唇,血腥味在兩人的口中蔓延開來。
周瘦鵑不由得瞪大了雙眼,懵住了似的地承受著他在她口唇之間的肆虐。下一秒,她猛然推開他,顫聲問道:“你…你做什麼?”
遲秉文臉上微微地紅了起來,然而他在燈下笑望著她,道:“我從前聽人家說,唾液也是可以消毒的,既然你剛才不配合——”
周瘦鵑心裡突突地跳了起來,跟著就漲紅了臉,忙捂住嘴唇,羞惱的嚷道:“遲!秉!文!你簡直是個流氓!”
他正帶笑灼灼地盯住她,她一臉紅,便讓他看見了,他顯然是很愉快。
瘦鵑此時坐在床上卻意外的鬱悶,他竟然敢偷親她!剛才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會覺得他純情??
簡直是糊塗油蒙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