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可真有福氣!”掌櫃的笑眯眯的同周瘦鵑搭著話。
周瘦鵑抬起眼來,笑道:“這話怎麼說的?”
那掌櫃的往遲秉英身上一瞟,道:“您先生親自陪著您來買這些東西,能不是福氣嘛!我這裡每天迎來送往那麼些人,卻多半是富家太太領著家下的傭人一道來置辦,家裡的男人哪兒有閑心陪著她們到咱們這地方來逛呀?”
周瘦鵑反應過來,抿嘴一樂,道:“老闆您想差了!我跟他哪兒是夫妻呀?”
那掌櫃的愣了愣,往他二人身上仔細的看了兩眼,很有些尷尬。
周瘦鵑倒不大在意似的笑了:“他是我小叔子,今日正好遇著他,便搭了他的順風車過來買東西。”
那掌櫃的見是如此,腦筋轉得飛快,忙接話道:“小叔子長得這樣好,想來您家那位也是個風流倜儻的貴先生。”
瘦鵑樂道:“倜儻不倜儻,我是不曉得,但風流嘛,倒是真風流。”
大家聽了這麼一句調侃,便都一齊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掌櫃的又問道:“太太中意哪個?”
周瘦鵑看了看擺在她眼前寥寥的這幾樣脂粉,心想顏色怎麼都這樣的土氣?一邊自言自語道:“要是有迪奧999就好了…或者有香奈兒也好呀……”
到底還是現代方便,到底還是現代的化妝品種類繁多……
脂粉鋪的老闆聽到周瘦鵑咕噥了這麼一句,一時沒聽清楚,便問道:“太太您說什麼?”
“啊?”周瘦鵑反應過來,笑了笑道:“我在說,要是有洋人制的那一種口脂就好了……這幾樣,我好像都不太喜歡。”
掌櫃的想了一想,道:“有呢有呢!您等著啊!”
過了半晌,便瞧見掌櫃拿了幾樣新式的胭脂過來,開啟了一盒展在他二人面前,笑道:“太太您瞧瞧這個,這個是這一季巴黎新擬的桑子紅。”
周瘦鵑展眼看過去,是一抹紫黑色的胭脂。
她又依次將其餘的幾樣看了過去,倒使得選擇恐懼症又犯了。她輕推了推遲秉英的胳膊道:“噯?秉英,你瞧著哪個好看?”
遲秉英笑道:“大嫂,我一個大男人,哪裡懂這個?”
周瘦鵑聽了,便瞅著他不懷好意的笑道:“不能吧?你可是在女人堆裡摸爬打滾慣了的,自然有自己的一種喜好。”
遲秉英被她打趣的俊臉一紅,便果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認真挑了一樣出來。
瘦鵑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將遲秉英挑出來的那一樣胭脂和新擬桑子紅一調,便調出來了一種新式的色調,薄塗是偏紅梅子色,厚塗便是妖冶的血漿紅。
她又挑了些胭脂相互混合著調了幾個顏色,複古的煙燻玫瑰色,溫柔的霧色薔薇色、寶石紅、棕橘紅、酒紅……
她調了這麼些個顏色出來,連見慣了女人嘴上口脂的遲秉英都忍不住的誇贊,脂粉鋪老闆心裡竟隱隱的有些激動,恨不得把她留下來幫他一起開店。
周瘦鵑又仔仔細細的試了幾樣,終於笑道:“老闆,凡是我剛剛調色用到的胭脂,都替我包起來吧。”
遲秉英立在櫃臺前瞧著,忽然道:“老闆,每樣都包兩份。”
掌櫃的聽了,立馬喜笑顏開的連連應“是”。
周瘦鵑驚了一驚,她是知道遲家家大業大,可也沒必要同樣的胭脂買兩份呀!忙攔住掌櫃的道:“唉,別聽他的。我每樣只買一份就夠了。”
遲秉英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插進了兜裡,他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周瘦鵑道:“這另一份…不是送大嫂的,我想拿去送給我的一個朋友……”
周瘦鵑後知後覺的長“哦”了一聲,往他面上極快的梭了一眼,像是知曉了什麼似的含笑點了點頭道:“送朋友啊?好好好……”
遲秉英一張臉上竟微微地泛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