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煢煢孑立的唯一個體,可這孤獨的一個人身上,也同時擁有著整類元素的眷顧。
元素匱乏是其他屬性修習者的困境,卻是暗元素強盛的最好時機,安格斯特真心對待自己的好友時並不知道這一件事,等他知道時,卻已經是真心錯付了。
強大到無法反抗的暗元素裹在周圍,硬生生切斷了他與元素之力的聯系。之前的比賽沒能參與,安格斯特卻在這時候親身體會到了大陸第一的實力。
沐野在一旁愣愣地看著他們,澎湃的暗元素逐漸充斥了整個空間,等到最後一絲屬於元素之力的能量也被擠佔之後,面沉如水的柯林斯抬起雙臂,擁住了緩緩落在他懷中的已然昏迷的安格斯特。
幻境在這一刻結尾,清醒之後的眾人用更加驚懼的視線看向高臺正中的黑衣男人,他們驚叫著,痛罵著,甚至還有人難以控制地嚎啕大哭起來。
沐野有些不明就裡,他不懂為什麼這些人會表現出如此戲劇化的情緒,如果是責怪柯林斯打斷了播撒,他們理應更加……恐懼才是。
“咄——”
“咄——”
兩聲傳遍教堂的砸地震動聲響之後,眾人被迫壓低了聲音。盡管無法用言辭來聲討,他們投向柯林斯的視線仍然是凝實的利刃。
沐野向聲音發出處看去,他驚訝地發現站在千年之後同一位置的人同樣是一位紅袍主教,主教臉上的溝壑比沐野所見的那位更加嚴肅冷峻,他目光如炬,似是要將柯林斯死死地釘在原地。
蒼老的聲音在敞頂的教堂中回蕩,掌握最高權勢的人念誦著最冷酷的詛咒:“你這個淫棍,你這個惡魔,你竟然敢在神的面前褻瀆他最寵愛的傳播者,你會被投入最深層的地獄中,接受最熾熱的烈火!”
沐野難以置信地捕捉到了一個詞。
……淫棍?!
柯林斯抬眼望向站在教堂最前方高臺上的紅袍主教,視線與眸色一般灰暗冰冷。他冷冷開口道:“安格斯特的貞潔已經被我奪去,他將再也無法聆聽神的讖語。希坦大陸缺乏元素之力,再無人能阻止黑暗的降臨。”
他們的對峙極為緊繃,空氣中充滿了一點既燃的情緒。呆立在一旁的沐野卻覺得,他似乎從這荒謬的史實中窺見了些許差錯。
安格斯特魔導師明明並未接受磋磨,他甚至連力量都沒有再繼續流失……柯林斯魔導師只是將他弄昏了而已。
可是,柯林斯魔導師為什麼要製造這種幻境?退一萬步來說,假使,如果,可能他真的想如此折辱安格斯特魔導師,那他也完全可以親自動手。
沐野擰起眉心,最終也只能想出一種猜測——柯林斯魔導師想讓別人以為,安格斯特魔導師已經無法再繼續傳播元素之力。
可是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滿心的疑惑未能得到解讀,面前的景象已經開始扭曲,沐野不得不提前收斂心神準備去應對那位千年之後的紅袍主教,等他清醒時,卻猛然發現原本空蕩蕩的教堂竟然站滿了手持金色長槍的聖騎士和身著華美長袍的教徒們。
他們齊齊躬身,朝著沐野所在的方向。紅袍主教站在沐野不遠處的同一位置,蒼老的聲音與千年前記憶中的那位雖有不同,卻同樣響徹整個教堂。
“聖神在上,感謝您的憐憫。惡魔入世,我們再次擁有了光明的指路人。”
聖器裡拉安靜地懸浮在身前,沐野看著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竟生出了一陣徹骨的寒意。
——hae——hae——hae——
白滄快要被氣炸了。
他知道教會陰險惡毒無恥殘忍,卻又一次讓事態超出了他的掌控。教會把沐野撥動了聖器裡拉的場景錄在戒影球中昭告大陸,宣告光之子的轉世已經現身,暗系惡魔的陰謀即將被粉碎,所有人的感染都能被光系祛除。
——他們要把沐野推上最高處,推向所有人的視線中心,他們要高高立起一個靶牌,推著別人出來當救世主。
白滄活了幾百年,第一次動了吃人的念頭。
不提沐野能不能打得過柯林斯的事——就算打得過白滄也不會讓他動手,藍鯨又不是吃素的——就算只看治療感染這件事,教會的居心也足夠險惡。
僅僅是治療兩個年級的學生,就耗費掉了一個聖光雕像的光系能量,教會在此刻突然宣佈有人能夠治癒感染,還擅自將安格斯特轉世的形容加諸給沐野,被感染的人會怎麼想?
他們絕不會考慮沐野的安危,他們只會拼命奪取接近沐野的機會,他們會為了誰先被治療打得頭破血流,他們會理所當然地把這個被推崇了千年的高尚形象強加給沐野,會心安理得地要求沐野治癒所有人,甚至會因為無法被治療而心生憤恨、怨天尤人、破口大罵。
白滄對人類做了幾百年的剖析理解,他完全能夠想象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