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煙,青梅煮酒。
他隨著慕容司剛剛踏入湖上小亭,便聞到了撲面而來的淡淡酒香,湖面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來,小亭兩側掛著墨綠色的紗幔,遠遠瞧去,倒還真有幾分仙山樓閣的意思。
“臣弟慕容司,見過聖上。”
“微臣王衣玄,見過聖上。”
“十七弟來了。”慕容輒本是面朝湖水,負手而立,一聽見宮人傳喚說昭襄侯慕容司過來的時候,便是急急回身,見他正欲朝自己行禮時立即伸手攔住。“身體不適無需行禮,這裡不是朝堂,我也不是聖上,只是你的皇兄。”
“多謝皇兄。”
他拉著慕容司的手入座,桌上擺著一壺溫好的熱酒。
“近日身體可好些了?”
“已無大礙。”
“氣色看起來確實是比前段日子好些了。”慕容輒開啟溫酒的爐子,空氣裡飄散的酒香氣更加濃厚。“父皇離世時你年紀還小,他生前特地囑咐我要好生照顧著你,可是看你如今的身體狀況,讓皇兄百年之後如何還有臉面得見父皇去。”
“我自己的身體不爭氣,怪不得皇兄。”
王衣玄還跪著,他將自己的頭緊貼在地面,此行吉兇難料是他與慕容司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雖不至於賠上性命,可河西封地一旦落入這個人的手中,那麼他誓死效忠的昭襄侯爺便是當真永無翻身之日了。
“你母妃懷你時,便是個整日泡在藥罐子裡的病體。“慕容輒輕輕抬手,他面前的酒樽便立即被這酒香裝滿。”我想十七弟應是在母胎裡便落下這病根了。
“那時年紀小,我已經不太記得了。”
慕容司輕笑,端起那樽酒送到嘴邊。
“你是我最疼愛的皇弟,這麼多年留你在身邊只是為了好生照料著你,河西之地離皇都太遠,你又打小身子不好。”慕容輒臉上的悲傷表情似乎有些刻意。“皇兄實在是放心不下。”
開始打溫情牌了嗎?王衣玄偷偷抬眼看去,從他這個方向,除了能看到慕容司的衣擺整整齊齊鋪在地面上之外,便是什麼也看不見了,正憂心時,一行身著鵝黃色衣衫的宮女緩步至此,個個手中託著一小碟糕點朝慕容司的方向靠近。
“知道十七弟要來,為兄特地為你準備了。”
慕容輒話音未落,便聽得一聲尖叫,正欲抬眼望去,便見得一排宮女一個砸一個的往前倒來,手中還未呈上來的點心碟子‘噼裡啪啦’的碎了一地,糕點四處散去,宮女們一個壓一個的倒成一片,許久都不曾爬起來,站在最前邊的宮女更是直直的往慕容司懷中摔去,王衣玄見此,立即偷偷收回自己那隻剛剛伸出去的罪惡小手。
慕容司的衣服全被飛濺的點心弄髒,他伸手將摔入自己懷中的宮女扶了一把,這才掏出手巾來拭擦衣物。
“還不立刻給朕收拾了。”
看著這滿地狼藉,慕容輒一時怒火上頭,將自己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出去。
“皇兄息怒。”
“一群廢物,路都走不穩嗎?”
亭內烏壓壓的跪倒一片。
王衣玄難掩喜色,便悄悄將自己的頭埋的更低了,心中默唸著活該,讓你裝好哥哥,讓你扮好人,還說什麼打孃胎裡就落下的病根子?想他家侯爺當年那也是赤手空拳便能放倒自己和澹臺亮兩個人的身手,就這樣生龍活虎的一個人,還說人家從小身體就有病?像誰不知道是你在背後下毒似得,王衣玄的嘴翹的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