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冬天, 初雪尚未降臨, 秋葉仍未落盡, 距離寧緋月離世, 已然過了數月之久, 楚寧的心情漸漸平靜, 不似當日那般悲痛難抑了。
時隔近四年, 楚家迎來了一次闔家團聚之機，楚宇的兒子楚君澤三歲的生辰到了, 全家都有意給他過個快樂的生日。
楚寧坐在她在楚家的客廳窗邊, 含著一抹淺笑看著歡快地跑來跑去的小豆丁。
男孩子說話遲，將將滿三週歲的楚君澤雖然能簡單地表達自己的意見, 卻還是有些吐字不清，時不時地總會鬧些笑話出來，逗得全家人笑個不停。
“嘟嘟，吃橘子。”小豆丁在蘇婉的授意下, 拿著瓣剝好的橘子朝這邊跑來, 一雙澄澈的眸子期待地盯著楚寧。
“謝謝君澤。”楚寧附身直接用嘴叼過那瓣橘子, 笑容深了幾分, “嗯, 好甜，君澤的橘子最甜了！”
小豆丁聞言立刻笑得眼睛眯成了條縫，可見他給的橘子被人接受，讓他十分高興。
“媽媽，嘟嘟說君澤的橘子甜。”楚君澤轉頭一路小跑到蘇婉那兒，撲到她懷中大聲彙報道。
“君澤真棒。”蘇婉摸著兒子的頭誇獎道。
放任兒子跑到一邊玩耍，她遙遙望著窗邊坐著的好友，暗歎口氣的同時，心中不禁湧出幾分憂心。
自打小嬸不在了，楚寧就好像變了個人，哪怕面對面坐著，看起來也好似隔霧看花，整個人透著虛渺之氣，彷彿隨時都會羽化消失，著實讓她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楚家所有人都發現了她的變化，或多或少都懸著心。今天之所以會給君澤一個小孩子大辦生日，其實也是想借機調節下她的心情，只希望多少能有些效果吧！
當天下午，楚家人齊聚一堂，由楚毅帶頭舉杯，共同吃了頓溫馨的晚飯。
“寧寧，你幫君澤看看適不適合跟你修煉，如果合適的話，就教他修煉吧，怎麼樣？”飯吃到中途，楚宇忽然起身舉杯道。
楚寧訝異地抬眼，下意識看向蘇婉，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就明白這夫妻倆已經商量過了，再看楚家的其他人，發現他們和她一樣面帶意外之色，明顯事先並不知道楚宇這一打算。
她思忖了一會兒，目光經過桌上的一圈人，慢慢道：“我一直以為……你們都沒有這份心思，所以從未提及過，如果你們想要修煉，我可以給你們全部測一下資質。”
“寧寧，這個就不用了吧？”楚宏聞言一臉敬謝不敏地搖頭，“一旦修煉是不是壽命就會變長啊，我可不想活太久，這輩子能隨心順意地活上幾十年我就滿足了。”
“是啊，我們可受不了那種清修的生活，太沒樂趣了！”楚宸亦點頭附和。
“人生得意須盡歡，挺好的。”楚寒舉杯喝掉杯中的酒也道。
楚毅見其他人大都露出贊同之色，含笑看向楚寧：“寧寧，我們就不用測了，咱們可沒想著幾十年上百年地為國奉獻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呵呵笑起來，是啊，他們一門都是軍人，若是活的久了，只怕按捺不住都將人生奉獻給國家了，楚家人沒一個是那等徹頭徹尾的無私縫隙者，成為軍人，只是他們發揚家族傳統、立足於世的謀生之法，卻不是他們的畢生心願。
楚寧輕輕一笑：“說的也是，活的太長……的確挺沒趣的。”
飯桌上的眾人聽她這一句，面上雖不動聲色，心中卻都是一緊，想著這丫頭該不會因為寧緋月的離世生出輕生的念頭吧？
楚宇及時開口緩解了這一靜的場面：“寧寧，給君澤看看吧！”
“你們……真的決定了？”楚寧遲疑地看向這夫妻倆，對他們的這個決定仍是不怎麼確信，“你們要知道，一旦開始修煉，他將永遠脫離普通人的生活，修為越高壽命越長，只能看著親人一個一個的離世，將他獨自留在這世上……那樣的心情，你們能為他做主？你們能夠明白他的感受麼？”
蘇婉對這事其實並不是很贊同，作為母親，她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受那份孤寂之苦？但……楚宇說的也對，君澤並非只有他自己，至少還有楚寧這個姑姑陪著他。
“我們終將老去，即便他不修煉，也無法陪伴他永遠，他還是要看著我們死去，再說了，即便我們都不在了，他不是還有你這個姑姑麼？”楚宇看了眼坐在他身邊無知無覺的兒子，小傢伙正津津有味地嚼著飯菜，吃得一臉幸福，全然不知他的命運，將發生什麼樣的巨大變化。
楚寧閉了下眼，想到離開的寧緋月，將目光轉向了楚君澤，看著小傢伙因為吃到美味而笑得眯起了眼睛，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是啊，哪怕他不修煉，也要承受父母離世的悲痛，就如她一般，可真有那一天的話，他至少還有她這個姑姑在，不似她這般心生孤寂、有種被獨自拋下的悲涼感。
一桌子人都在等著她的決定，他們的視線來回在楚寧和楚君澤之間打轉，很能理解楚宇和蘇婉這個決定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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