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成親了,家裡的日子也好過了些,可徵兵的又來了,明明家裡有錢可以花錢免了,可爹孃捨不得,就讓我去當兵,那時候我雖然心裡不痛快,可也知道百善孝為先,去便去吧!”
張鐵柱飲下一碗酒,又自顧自倒滿,神秘的笑道,“當兵的日子有多苦不說也罷,屍山血海闖出來也有好處,我終於能夠吃飽肚子了!”
一襲話,聽的眾人神色各異,卻無人敢開口。
那張鐵柱又喝了一大口酒,雙目迷離道,“十二年啊!那麼長的時間,爹孃早就當我是死了吧!”
張家眾人表情訕然,心說,你一走就沒有了訊息,到了後來的五六年,更是連口信也沒有,時間長了,不免會讓人產生誤會。
這樣的話,張家人不好說,陳老漢斟酌一下,還是出面給解釋一番,“大侄子,這事情也是無法的,不說你,就是咱們周圍這些莊子,也有不少當兵出去的,十個人當中能夠有一個活下來的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你爹孃不是不心疼你,只是你多少年沒有音訊,家裡人縱然擔心也是無法的。”
張鐵柱冷笑一聲,“陳大叔,你也不必安慰我,我自己心裡最明白了。”
“這些年,我在外面用性命換回來的銀錢,爹孃用著可舒心,亮堂堂的瓦房住了,兒子也算是孝順吧!”
張老頭老臉一紅,就聽到老二言道,“一百七十兩銀子,蓋起了青磚瓦房,買下了三十畝良田,家裡日子過的美,怎麼我這個有功之臣回來了,一沒有自己的屋子,二討不到媳婦?”
張老太強撐著嘟囔道,“你不是佔了大華的屋子,還要怎樣?”
張金柱聞言暗叫不妙,拼命衝著他娘使眼色,可惜,老太太沒有接到,張鐵柱則衝著他大哥嗤笑道,“怎麼,大哥也覺得自己不佔理,和娘使眼色了!”
張金柱一張臉憋成了紫茄子,用力搖頭,“不,不,老二我沒有這個意思的。”
張老頭假意咳嗽幾聲,說道,“老二啊,爹知道對不起你,這個家若是沒有你的付出,我們還住著破茅屋,吃著上頓沒有下頓,這些爹都記在心裡。”
“如今,你回來了,有什麼委屈只管說來,爹沒有什麼大本事,也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咱們一家人團聚了,有什麼話說出來,和和氣氣過日子才是正理!”
從來就是家裡隱形人的老頭子,居然能說出這番話,讓張家眾人大感驚訝,不過見老二因此和緩了表情,一家人又大大鬆了一口氣,不管說出什麼承諾,先安撫好老二才是最要緊的。
陳老漢也感覺到張鐵柱的氣勢鬆懈了,趁熱打鐵道,“大侄兒,你爹這話在理,你有什麼要求就說吧,我給你做個見證,不怕他日後反悔!”
陳秀姑嫁到張家十來年了,張家老太的脾氣秉性,陳老漢多少知道些,更知道這位親家公十分懼內,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十分難得了,他故意這樣說,是拿話點這位腦子不著調的親家母。
說起來,陳老太和張老太脾氣秉性差不多,同樣是喜歡獨攬大權,貪財,小氣又偏心,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嫁的老頭子,陳老漢雖然也不算公允,可大事上面不糊塗,關鍵時候能夠壓得住老太太。
而張老頭卻沒有這樣的魄力,當年,張家家貧,能夠娶到媳婦已經是他們家老祖宗積德了,新媳婦一進門,張老頭就堅定的站在媳婦身後,把媳婦的話當成聖旨,唯唯諾諾了一輩子,而張老太當慣了一家之主,養成了說一不二的性格,她對兒女偏心,張老頭也成了習慣老太太的做派,偏心老大,不喜老二。
平常的小事也就罷了,當年徵兵一事,張老頭居然也同意老太太的意思,捨不得手裡積攢的銀子,生生把親生兒子送上了戰場,還好兒子命大又活著回來了。
其實十二年前那場徵兵,老陳家也同樣面臨了出人還是出錢的問題,陳老太也是捨不得銀子,又十分偏心,當年若是陳老漢軟弱一下,陳老二或者陳老三兄弟倆就有一個逃不了,最後,還是陳老漢拍板,出銀子,哪怕家裡吃糠咽菜,也不能讓兒子去當炮灰。
陳家兄弟也在座,看看可憐的張鐵柱,不由得萬分感謝自己老爹比張老頭靠譜,自己可沒有人家張鐵柱那樣的身板,若是上了戰場,只有死路一條了。
陳老太也回味過來,不屑的瞥了親家母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唉!老二這孩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被親孃送去打仗,拼死拼活忙了一場,回來再給人家氣受,不說別人,就是我們聽了,也要抱不平了,好孩子,你放心,今天有我們給你做見證,你爹孃不敢再偏心了!”
這老太太的心思也奇怪,剛才聽說張鐵柱上戰場,居然掙回來一百七十兩銀子,一雙眼睛裡滿是嫉妒,又暗恨自己當年心軟,不然讓老二老三都出去打仗,他們家弄回的就不止一百多兩銀子。
懊悔了一陣,轉眼又想起打擊張老太,誇下海口,讓張鐵柱提要求,就怕知道了張鐵柱的心思,她又要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