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穿著黑色的羽絨衣,把棒球帽沿拉的很低,他進咖啡館的時間比沈眠晚一些,坐在離他們幾步遠的位置上,店裡的人不多,隔著幾叢假花假樹,加上他們這會兒正在激烈的爭論,眼下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他。
“你也有孩子,你知道為人父母的心情,總不能連一條後路都不給他留。”沈眠好說歹說終究是說不通。
姚振東自有他的理由:“就是因為我也有孩子,才不能讓其他孩子和這樣的人為伍,他那樣的人,少管所才是他的歸宿。”
“你真的瞭解他嗎?”沈眠皺著眉質問:“如果你知道你動一動筆就能改變一個人的人生,那你有沒有好好了解過他?帶著挽救一個人的、充滿善意和真誠的態度跟他談談,你有過嗎?”
這話倒是讓姚振東有點啞口無言,可他並不打算認輸,他冷漠的一笑:“我只相信我看到和聽到的一切,這個小孩一直不學無術,做出這種事毫不奇怪,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為他辯解?”他眯起眼睛,帶著一絲嘲諷:“還是你沈眠打算跟我對著幹,寫一篇不良少年良心發現的報匯出來?為什麼辭職,是有更好的去處了吧——你幹什麼!”
姚振東的表情陡然變得驚詫無比,沈眠惶然轉過頭,見到樊星氣勢洶洶的舉著刀子向他們衝來,他盯著姚振東,眼裡滿是刻骨的仇恨,就好像有火苗在眼裡閃爍著,隨時都能跳出來灼燒了誰:“既然你覺得我是殺人犯,那我就犯個殺人罪讓你看看!”
“你別——”沈眠伸出手,就在這一念之間,她想也沒有想,她只知道一定要阻止這一切,不能讓一切變得無可挽回。
在店員發出尖叫之後,一切得到片刻的靜默,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裡,一切好像都被靜止了。
鮮血止不住的滴在地上,一滴、一滴,最後流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紅。
唐念念這會兒剛剛到了家,那些屍偶能聽從簡單的指令,加上他們人手眾多,所以行動起來比往昔容易得多,今天又消滅了不少,讓她很有成就感,這會兒她買了蛋糕和點心和肖凱一起回來,丁緗看到好看的蛋糕似乎很開心。
“今天我——”她話音剛落,脖頸間突然一燙,那種灼熱並不十分強烈,卻很清晰的讓她感知到了異動。
【骨哨示警之時,務必集結鬼差前來幫忙】,高越的信箋中曾這麼說過。她迅速回到房間,先往畫中看了一眼,卻驚訝的發現畫中的影子開始變得模糊,她拿出頸間的骨哨託在手心,發現它竟然在微微顫動,幾乎是片刻間,她就知道該往哪裡走了,這個東西彷彿有靈性,指引著她,和她產生共鳴。
來不及告別。
唐念念很快撥通了通訊器離開了身體,骨哨不是凡物,她離體之後竟然也能託在手心:“陸酬,我這邊有情況,你迅速集結鬼差和我匯合,越快越好!”
然後她一路飄行,想要飛快趕到那個目的地。
沈眠握著刀刃,疼的臉色發白,她卻緊緊握著,任由刀刃劃破她的手指,她覺得自己的手指一定是要斷了,那麼疼,疼的她不敢動,也不敢鬆開。
姚振東已經嚇呆了,他癱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指著沈眠和樊星,也不知道在說誰:“你——你……”
鮮血卻讓樊星清醒,他丟掉刀子,一臉的驚駭,他甚至不能相信自己怎麼就頭腦一熱做出這種事了,可是如果非要刺中一刀,那他也絕不希望是沈眠受傷:“你……你為什麼要攔著我!”
“我……”沈眠咬了咬牙,勉力掩飾著疼痛給她帶來的折磨和懼怕:“我不會讓你走錯的路。”
店員轉身去服務檯前面打電話,卻被清醒過來的姚振東攔住:“別報警——請別報警。”
他驚魂未定的站起來,盯著那柄刀子,說話都打哆嗦:“我們先去醫院,先去醫院,剩下的往後再說好吧?好嗎?”
“他不是這樣的人,他真的不是殺人的人,”沈眠望著姚振東,面上帶著幾絲哀懇:“你好好聽聽他說話就會知道,給他一個機會吧。”
姚振東看著沈眠,又帶著幾絲驚恐看了看樊星,最終,不知道出於什麼讓他改變了心意——姚振東點了點頭。
“先去醫院吧。”姚振東解下圍巾裹住沈眠的手:“坐我的車去。”
樊星使勁揉了揉眼睛,他回到座位上幫他們拿好個人物品,尾隨他們就要往外走。他剛邁出一步,卻覺得眼前驟然一黑,黑到伸手不見五指,讓他懼怕。
停電了?還是他昏倒了意識在還?樊星這麼想著,突然覺得冷,這裡好冷,羽絨衣似乎毫無禦寒的作用,是那種深入骨髓、讓人絕望的冷。
“還想走?”一個冷厲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樊星嚇了一跳,他差一點叫出了聲,右手卻被一隻溫暖的手拉住。
是沈眠,她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