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他們最後一次相遇已經很多很多年,時歲已經太長了,足夠讓滄海變成桑田,在此之前,高越從未想過這個女人會跨越他的半個人生前來尋他,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能有這樣的福氣。
他轉過身去,眼見她的目光變得訝異、悲傷,看她安靜地站在那裡流淚。他需要鼓起勇氣,可是終究,鼓起勇氣對他來說也沒那麼難,他長吁了一口氣,想以故作輕鬆的語氣跟她說話,卻失敗了,於是他只能悽哀的一笑:“阿眠。”
沈眠沒有說話,她忍不住眼裡的淚,但她還是微笑了:“嗯。”
不知從何說起的千言萬語,就這樣沉寂吧,有些等待太漫長,無法用語言表達。
“原來沈眠等的是師父……”白小櫻聽完唐念念的陳述,頗有點難以置信,可是她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他們或許有很多話要說吧。”唐念念從門外瞥見裡頭的場景,輕嘆一聲,轉過了身:“咱們走吧。”
白小櫻點點頭,和唐念念一起往衚衕外面走,雖然唐念念只告訴她了一部分,可這一切也足夠她去消化了:“可是念念,沈眠等的人就是師父這件事,你當時在沈眠的夢裡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是,”唐念念垂下眼眸:“我也很早就對高越講了。”
白小櫻不解:“那師父為什麼不願意和她再見?”
“為了避仇,”唐念念說:“他怕會連累沈眠。”
白小櫻皺起眉:“直到現在師父還有仇人?——是暗主?”
唐念念眨眨眼:“是。”
“我不明白——暗主是個古代人,他怎麼會和師父有瓜葛。”
唐念念笑了笑:“如果你師父也是個古代人呢?我的武功有一部分也是他教的。”
白小櫻很吃驚:“師父也是你的朋友?那他豈不是——天哪,怎麼可能呢?”
唐念念轉眸望著她:“我不願告訴你,但是你知道的越多,就越不能從事情裡抽身。這不是鬧著玩的小櫻,有些仇怨需要累世的努力才能完結,我之前說過,每個故事都需要有人犧牲才顯得悲壯,但那不能是你,你明白嗎?”
白小櫻望著她。
“可是我們的緣分和糾葛已經註定了,我早就註定無法抽身了。”她笑一笑,顯得純粹燦爛:“我總不能坐視你們和他打得死去活來,自己卻在家吃冰淇淋看電視吧,一起面對總是好一點。”
唐念念沉默下來。
白小櫻吸了一口氣,對她笑說:“好,現在也不是說這話的好時機,等你準備好都告訴我了,一定要講給我聽。萬一暗主來找我,我也要死個明白不是?”
唐念念很犀利的瞪了她一眼:“放心,要真得死,我肯定要死在你前面。”
白小櫻挽住她的手:“哎呀,你最好了。”
“嘔——”唐念念假裝嘔吐,和她一起離開了核桃衚衕。
曾幾何時她滿心都是恨,恨紀銘,更恨自己。可是經歷了漫長時光的現在,她的心卻開始變得柔軟。
讓她去恨慕秋瀾,她完全不認為這會比她恨自己更輕鬆,可是這樣的怨恨卻在溫暖的時光裡被不斷的鈍化,有時候唐念念甚至覺得,她已經不具備恨人的能力了。
這樣也不錯,是吧。
由於相信著高越和沈眠還有很多話要說,所以唐念念今天不打算再去叨擾他,這件事大約塵埃暫定,她決定把心思往地府那邊放一放,比如去找找阿寧,問問她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陪著白小櫻吃了晚飯,她去給林南送飯,唐念念則回家,她沒忘了給海妖上一炷香,然後她魂魄出竅,回到了地府,她一路飄飄『蕩』『蕩』,在進入傳輸點之前還嚇到了一隻野貓,唐念念今天心情很好,張牙舞爪的追了它很遠才作罷。
她在塔樓找到阿寧的時候,阿寧正坐在塔樓頂的辦公室裡,周圍一片靜謐,阿寧看著她,好似有點心虛。
“長歡,你來了啊。”
唐念念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她抱著手臂,永遠直切主題:“那天你帶著的那個魂是誰?”
阿寧楞了一下,她也是個直接的人,情急之下,她選擇了直接撒謊:“你——你看錯了,那不是我。”
“看錯了?”唐念念揚起眉:“咱們認識幾百年了,我會把你看錯嗎?”
“那——那你問問白小櫻,她看到我了嗎?她沒看到我就不算看到。”
唐念念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天吶:“你這話我簡直沒法接,阿寧,要是那不是你,你怎麼知道我和白小櫻在一起。”
阿寧如果有血『液』,這會兒肯定臉紅了:“我隨口說的,因為你們總是在一起。”
唐念念抱起手臂盯著她,阿寧也看著她,看著看著,她有點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