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隨著他們進了那方小院,這是個很乾淨的院落,角落裡還有個圈子餵了些雞,房間古樸,有些破敗了,門上貼著福字,一塵不染,看得出主人對這間房子非常愛惜。
那些漢子們在門口就很自覺的止步了,兩位大嬸推開門,請唐念念進了屋。
屋內一樣簡單幹淨,令唐念念沒有想到的是,這裡並沒有什麼富麗堂皇的奢華打扮,它簡簡單單,比普通的農家也好不了多少,木櫃上有兩個小木人,吸引了唐念念的目光。
這是一男一女,被雕的惟妙惟肖,女人眉目端華清秀,儼然就是奼儺,那男人頗有幾分英氣,丰神俊朗,看起來竟也有些面熟。
胖大嬸走向木床,隔著那層帷幔輕聲喚:“奼儺,醒醒吧,有人來看你了。”
瘦大嬸踮著腳尖探看著,眉目有些焦灼。
唐念念邁步向前走了幾步,見她們沒有阻攔,就很自然的來到了床前。
隔著紗簾,她看不清奼儺的臉,但是不難看出她在沉睡,這一覺應該睡得很踏實,漫長而無憂。
“奼儺?”胖大嬸帶著幾分求助望向了唐念念,似乎很怕奼儺會死。
“沒關係。”唐念念自己也不確定,但是首先這樣安撫道,小聲說:“我想掀開簾子看一下。”
“別。”胖大嬸幾乎立刻就反駁了,她皺了皺眉:“她當家的不許人看。”
唐念念笑一笑:“我不會害怕的,我也不會害她。”
看到胖大嬸的神情緩和下來,她剛要伸出手,卻被外面的一陣吵嚷打斷了,吵鬧聲越來越響,兩個女人已經跑到窗邊探看,唐念念看奼儺仍然沒有醒來的意思,便決定先把外面的事務處理好。
“這戶人家豢養妖怪,我們是奉了上頭的令來抓人的!誰敢阻撓就下大獄,給老子吃牢飯去!”外面很吵嚷,一小隊士兵已經將屋子圍住,帶頭的那個開始驅趕院中的村民,他旁邊還跟了個黃袍道士,看起來一臉的煞氣。
果然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唐念念沒想到自己竟然趕在了這個節骨眼上。
“屋裡沒有妖怪,這戶人家外出去了,根本不在。”鎮民們無視了為首那人的威脅,自發的將房門堵住,看得出他們都有幾分緊張和忌憚,但這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們去打仗啊!捉妖幹什麼。朝廷一再退讓,蠻邦外面都要打過來了,你們不去打仗在這兒耗著!”一個帶著幾分書生氣的年輕人衝他嚷嚷:“妖未害人,害人的都是人!”
“捉妖是上頭的旨意,”帶頭的那個衝著天空一揖手:“就是妖孽當道帶來了不祥,要治外患先除內患,我——”
“放屁!”胖大嬸掐著腰從屋裡大步流星的走出來:“我們都已決定和福貴鎮共存亡,死在蠻人手上和死在你們手上沒什麼區別,一天一天沒個消停!我們都是一家人,你要抓誰,來來來,先把我抓走!”
帶頭的氣的直咬牙:“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一抬手,那些士兵竟然架起弓箭,將箭矢指向了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鎮民。
唐念念隨著胖大嬸走出屋子,對他們的言論也聽出了個一二,看來福貴鎮外正在打仗,結合當時奼儺所言,是人類造成了戰爭,毀了她的家園。
她有些遺憾自己看到了這個將來,對於奼儺而言,福貴鎮無異於唐念念心中的雪澤谷,這是她心心念念、卻永遠無法再回去的地方。沉湎於這個幻境,在這個環境中沉睡療傷,即使萬劫不復,能夠同生共死也是最好的歸宿了。
唐念念明白自己什麼都無法改變,這些過往雖然發生在這一刻,可是早已成為了歷史,但是人心固執,明明知曉一切都已無法扭轉,但她還是無法目睹這一切發生。
所以,在那個人正要抽出腰間的長劍指向這些村民的時候,唐念念一個躍身擋在了胖大嬸面前,輕巧的一個反手就把長劍奪下,格在了為首之人的咽喉上。
“看清楚,這些可都是你的同類,”唐念念冷笑道:“若是以捉妖為名,你怎麼忍心對著同類刀劍相向?無非是打著冠冕堂皇的藉口為虎作倀,無恥。”
周圍計程車兵登時戒備,為首的那個生怕自己有事,伸手下令:“慢——”
“你也會怕吧,”唐念念的笑意更濃了,她已經許久許久,不曾有過這樣暴戾的情緒,只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清晰的回憶起,她是雪澤穀人,雪澤谷從來沒有立場和章法。
沒有王法,我所行即是法。
這是慕秋瀾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