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天兩次白小櫻都要問高越：“念念怎麼樣了？”
這天上午，天氣有點陰沉，白小櫻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高越和林南以及時宇都坐在醫院的走廊裡，這個時候，肖凱的父母已經做好了兒子一輩子都不可能醒來的心理準備。
“你去幹什麼？”礙於有旁人在，高越不敢表達的太明顯。
“我就在上面拜拜，”白小櫻說：“如果它知道念念為她招攬了信徒，說不定他還會網開一面。”
“……也是個辦法。”高越想了想，無聲的點點頭：“你去也好，但是別做傻事。”
“我跟你一起去。”林南立刻說：“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多個人多個關照。”
白小櫻遲疑了一刻，她很感謝的握了握林南的手：“好。”
高越嘆了一口氣：“現在手機真是個好東西啊，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他轉眼看了一眼肖凱的病房：“我在這裡照應著，放心吧。”
唐念念現在離人間很遠的地方，踏入歸墟的那一刻，她已經做好了不能再回去的準備，她只能這樣走下去，除此之外她沒有得到龍息草的辦法了。
歸墟給人的感覺有點像宇宙黑洞，唯一的不同是它在海底，唐念念揣測過一些可能，再壞無非是永遠沉淪，沒有時間和空間，一直『迷』失下去。
沒有什麼好害怕，也沒有什麼好後悔，她本來就是被時間拋棄的人。
她還心存另一種僥倖，她應該能活下來，因為奼儺也可以，這裡絕非死地。
不知往裡走了多久，入眼仍是一片黑暗，唐念念回過頭，那個入口的光點已經看不見了，無盡的黑暗與寂靜吞噬了她，雖然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面對什麼，但她有一種預感，踏入這裡的一刻，已經回不去了。
她並不害怕，她活的已經足夠久了，除了關於讓肖凱平安的信念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她害怕。
她這麼想著，帶著戒備向前走，突然在前方看見了光。
有那麼一個錯覺裡，她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起點，人嘛，總是要下意識的追著光走，因為光明永遠與希望並存。唐念念離那個光電越來越近的時候，越來越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沒有看到那片頹敗的海底，沒有看到鯰魚守衛。
她看到了雪澤谷。
這是真真正正的雪澤谷，而且還是一個明朗的秋。那些不拘一格的石屋每一間都掛了獸骨，臺階很高，有孩童在互相追逐、大人們在各自忙碌。
“長歡，回來了！”一個熟悉的面孔迎上來：“秋瀾和子期在議事廳等你，怎麼了？怎麼好像要哭鼻子似的。”他哈哈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抱著他的酒罈子離開了。
唐念念回過頭，歸墟的黑洞已經消失了，她身後是大片的麥田和那個她經常閒坐的古井。
鬼差沒有夢，如果可以做夢，她願意無數無數次夢迴這裡，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你相信嗎，氣味也是有記憶的，就好像你聞見冬夜的冷風總會懷念過往一樣。唐念念耳畔有風，她竟然能感受到風，風裡夾雜著淡淡泥土的氣息，是雪澤谷的味道。
她有些想流淚，帶著幾絲忐忑，邁步走向了議事廳去。
很遠就看到祁子期的身影，那個眉目疏朗的男子在教她練劍，就好像教唐念念那樣，一招一式都乾脆利落。唐念念學的不如祁子期好，因為她總是懶怠。
“長歡！”祁子期看見她來，眼中帶著奕奕神采：“秋瀾又教了我新的招式，你要和我比比嗎？”
唐念念有些怔怔，她望著祁子期，又望了望她身後負手微笑的慕秋瀾，她很快的眨了眨眼，拼命忍住眼裡的淚意。
“你怎麼不高興了，為著什麼呢？是不是臭和尚又欺負你，我去幫你打他。”
唐念念扶住她的胳膊，垂眸搖了搖頭，可是忍了又忍，她還是低下頭難以抑制的哽咽了。
“我們雪澤谷的人只有欺負別人的份。”慕秋瀾看起來文質彬彬，說起話卻一點也不溫和：“怎麼，他們真當我雪澤谷無人？”
祁子期湊近兩步為她拭去眼淚，卻無奈怎麼都擦不完，她回頭對慕秋瀾道：“是不是你啊，嫌長歡不用功，說話難聽惹她生氣了。”
慕秋瀾嘖了一聲：“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算是看出來了，不管什麼事你都向著她。”
祁子期展顏一笑：“當然咯。”
“那我問你，我和她打起來你幫誰？”慕秋瀾似乎有點吃醋，也很難相信這樣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
祁子期活潑明朗，衝他嫣然一笑：“你打她必然是她有錯，我當然幫你嘍。”
慕秋瀾揚揚嘴角：“以命相搏呢？”
儘管不懂為何會有以命相搏這一說，但祁子期幾乎毫不猶豫：“幫她嘍。”慕秋瀾皺著眉很困『惑』的側頭笑了，於是祁子期也笑了：“因為愛人沒了可以再找，摯友卻只有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