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不到最後一刻還是別說了。”高越在佛像邊駐足,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佛堂前一個極為普通的木匣。
只是片刻,只是片刻而已。
“算了,”他自嘲的笑一笑,眼底是一片哀涼絕望:“是我抱歉,捨棄了摯愛和摯友,即使我明明有能力去挽救。”
唐念念聞言笑意中多了幾分明朗:“這種話啊,不到最後一刻還是別說了。”而後她站定,就在她方才默立良久的地方。
她平靜的望著這面湖,想牽一牽嘴角,卻也作罷了。
“如果肖凱能活下來,”她輕聲說,眸中平添了幾許溫柔:“讓他好好活著,千言萬語,此生幸會了。再見。”
不等高越告別她就結束通話了電話,扔下手機,幾乎是一刻也不耽擱繼續前進,踏入了冰冷的海面,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了深處。
夜晚的海水很冷。
唐念念覺得牙齒打顫,渾身都溼透了,她用手划著水,等待著海面『迷』霧的升起。有時候有點矛盾,沒有軀體她只是一個凡人,召不出骨笛也沒有和妖怪抗衡的能力,而她所有的努力,無非都是為了捨棄這麼一身能耐,做一個會受傷會流血的凡人。
她有些遺憾在來之前沒來得及多設想一些可能,她依然只有簡單粗暴的辦法孤注一擲,因為原本她以為時間還很長。
既然如此,就不想了,生與死,其實也就是盡力而為的事,她深知萬事強求不得,可是不去做就會不甘心,所以這麼想了,便這麼去做。需要付出多大代價,都無所謂的。
在海底有什麼東西在拉扯她的腳踝的時候,唐念念第一時間感覺到的是驚惶,一瞬的驚惶之後,她開始覺得喜悅。
看來這個辦法是有效的,她就可以進入蜃樓的大門了。
終於啊,她沒有掙扎,嗆了一口水,最後看了一眼夜『色』——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眼,就被那個力量牽引著越來越深的下沉。
這種滋味真不好受,身體是誠實的,缺氧的感覺讓她很痛苦,她不得不大口的灌水,一口氣都上不來,入眼是一片黑暗,可是就在這麼短暫的恍惚裡,她眼前飛速閃過很多畫面。
多是關於這個人間,美好的、溫暖的、快樂的。
“但願一切美好永不改變。”她曾經虔誠的許過這麼一個願,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在那個醜兮兮的蛋糕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白小櫻和肖凱林南一邊拍手一邊笑。
她又死了一次,這種感覺可真不好。
唐念念這麼想著,身體逐漸無力,腦海中也一片空白。幾乎是突然間,她的魂魄不受控制的離開了身體。
眼前的一切驟然清晰,她漂浮在海底,看見一個有著墨綠『色』長爪、拿著長戟的傢伙把她往下扯,唐念念隨著自己的軀體向前遊了兩步,一邊向前一邊將腰間的縛魂袋解開,她將它對準自己的軀體,縛魂袋感知到了即將需要的容量,它開始漸漸變大,朝著她的軀殼緩緩罩去。
“喂,我在這裡呢!”與此同時,唐念念突然對著那個拉著她軀殼的怪物喊了一聲。
怪物嚇了一跳,沒想到這時候會被聲音打擾,他下意識的一鬆手,滿臉兇惡的戒備,它帶著威脅“哈”了一聲,朝唐念念亮起了長戟。
唐念念舉手投降,餘光裡看見縛魂袋已經將自己的軀殼牢牢罩住,它漫無目的的在海里漂浮,似乎朝著一大叢茂密的水草飄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死的這麼快,不過我也不打算跑,反正我已經死了,我就跟你走吧。”唐念念笑『吟』『吟』望著他,催促道:“走吧。”
怪物衝她亮出了尖牙,可它似乎沒什麼智慧,只是想用武力震懾她。
軀殼對他們而言是沒用的,他並不追究它的下落,可是近來沒什麼人下湖游泳,奼儺大人又不許他們去別處拉人,它可不想放過好不容易得到的魂魄,所以壓根沒有過多的疑問,也沒注意到這個人死的時候並沒有保持剛才的衣著。
唐念念一臉人畜無害的被怪物押著往前飄,不多時就映入眼簾了一座很破舊的石橋,怪物橫過長戟的手柄推了唐念念一把,她踉蹌兩步向前,透過了那道很短的橋。
再向前幾步面前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座城。
可以想見,這裡很久以前應該是陸地,可是滄海桑田過去,原本的良田美物已經成了殘垣斷壁,破敗的石磚和瓦礫讓它顯得飽經風霜,唐念念想著,這裡一定曾是家園。
這些建築雖然破敗但是有序,越向前走,唐念念就愈發確定這裡曾經一定經歷過什麼浩劫。因為這些房屋齊刷刷的斷裂,就好像是被什麼神秘力量所摧毀過。
不知道有沒有人死,不知道那些人已經投胎轉世成了誰。
唐念念想著,不知道雪澤谷如今被湮沒在哪裡,時間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
可她無暇多思,一直行到盡頭之後,怪物示意她繞過那半壁土牆,唐念念放眼望去,看到城垣一角的一扇矮門邊上兩個鯰魚守衛,心下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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