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她猶自不信般,話未出口卻開始有些哽咽:“卿塵?”
沈眠疲憊的眨眨眼,對她報以微笑:“是我,能在這裡見到你,想必也是天意。”
“上天垂憐我與她,幫幫我,長歡。”
唐念念向前一步執過她的手,平靜了須臾才能開口,卿塵是她的老師,也是她的朋友,他們闊別百年,如今相見,她卻即將消亡在天地間。
“我……我能為你做什麼?”唐念念忍住淚意,攥了攥她的手。
“不必憂悲,”沈眠輕輕眨了眨眼:“我已經沒多少力量了,請你幫我開啟這扇鎖。”
唐念念蹙了蹙眉:“鎖?”
“說來話長,等你放我出來,若我還有力氣,就好好講給你聽吧。”她的喘息有些急促,似乎搶過身體的主導權對她來說已經很吃力:“幫我……說服阿眠,待她同意,放我出來。”
唐念念還未開口,她立刻就把手抽了回去皺起眉:“我不許你走,我們說好的,就算你不在了我也——”
這話她是對卿塵說的,沈眠很固執的一搖頭:“我不希望你離開我,就算——好,我聽你說,你彆著急。”
她說完這話就閉上眼,面上帶著的幾分薄怒也漸漸平息,她絲毫不介意唐念念在面前,事實上,她不介意任何人的看法,不管他們覺得她這是在冒傻氣還是別的什麼。
她閉上眼,於腦海中感知著守護靈的樣子,嘴角淡淡浮現微笑:“你已經跟我講過了,我想知道真相,可你不會告訴我,對吧。”
而後她面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溫柔:“是,這是我的使命,我要保護你。”
“可是……以後你就保護不了我了,”沈眠喃喃說著,微微扁了扁嘴:“我要一個人走下去。”
她旋即笑了:“你終究要自己成長的。”
而後,她睜開了眼睛,她望著唐念念,從她的眼光裡可以看得出,這不是卿塵,而是沈眠本人。
“她認識你,你是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我沒有朋友,卿塵是我的親人,是另一個我。”沈眠淡淡說著,聲音平靜而哀傷:“我一直在尋找,你相信嗎?我找的很苦,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誰,因為我的記憶不是自己的。”
唐念念側了側腦袋,儘量不讓自己顯得太過疑『惑』:“這是為什麼呢?”
沈眠無奈的一笑:“你不懂,我就更不會懂了。卿塵只跟我說她封存了我的記憶,卻從來不告訴我為什麼。”她嘴角掠過一絲苦笑:“我很想知道我在尋找什麼,可是如果她不在了,我就更加孤獨了,我寧可永遠不記得,也不想失去她啊。”
“可是你也知道,她如果真的想離開,你再挽留也無濟於事的。她已經跟你說了,她有自己的路,”唐念念對她這麼說著,雖然這個事實說來每句話都讓她心痛,可是事實終是如此:“到最後,你所能留住的只是她的一縷執念,執念不退,她會很痛苦,你也不會太舒服。你明白嗎?”
“她說的鎖是什麼?”沈眠攤開自己的手,望著自己的手心:“是……這具軀體嗎?”
唐念念淺嘆一聲:“是,卿塵大約就是這麼個意思,我不知道是誰把你們封印到了一起強制融合,但是守護靈和人類共享軀體的事,百年來我從未見過。”
“所以幾百年來這世上只有一個她,也只有一個我。”沈眠閉上眼,兩行淚痕從清麗的面容上滑落:“這世上只有一個我們,如果我們真的相伴了生生世世那麼久,現在……她要離開我了。”
“在時間面前,”唐念念輕聲說,忍住心裡洶湧而來的難過:“愛恨都像是螞蟻,有緣相伴那麼久,其實……你已經很幸福了。”
沈眠無言,她靜默著,靜默著,又一次試圖跟自己對話:“你想自由,是嗎?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希望你離開,失去了你我會很痛苦,你也還執意如此嗎?”
她閉上眼,面上的淚痕仍然斑駁,卻揚起嘴角微笑起來:“是,不管你一個人要走的路有多難,我已經不能扶著你了,前路漫漫,你要一個人走完。”
“留在我身邊,你真的會覺得很痛苦嗎?”沈眠的眼淚又無聲的滑落:“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這是,”她又笑起來,聲音輕的幾乎不可耳聞:“我的宿命啊,能陪伴你,我很開心。”
沈眠捂住眼睛,哽咽著開口:“我也……我也很開心。”
這一天的夜幕來的似乎比平時要早一些,當白小櫻知道唐念念要幫沈眠開鎖的時候覺得非常好奇,無論如何都想湊湊熱鬧。
“到底什麼是開鎖?很難嗎?你會治好她是嗎?”
面對她一疊聲的提問,唐念念只是把檀香點燃,對著海妖的塑像恭謹的拜了幾拜,不置可否的答:“開鎖是最形象的解釋,說白了就是解除封印。如果高越能在,或許他做起來比我容易得多,我只通皮『毛』,只能盡力而為。”
白小櫻一聽就不由得緊張起來:“如果解鎖失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