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後來那個救她的男人死了。”
結案很多天以後，肖凱終於有空到醫院來探望白小櫻，他跟她們講起這個案子的結局，唐念念的眼光是毫不意外的平靜。
白小櫻嘆了一口氣，打破了片刻的沉默：“他是個英雄，相信他下輩子一定能得到好報的。”她看了看唐念念，似乎是想確定這個結論。
唐念念看著窗外，似乎在發呆，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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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的吧，”肖凱走了之後白小櫻問唐念念：“下輩子會不會因為這個做個達官貴人之類的？”
唐念念搖了搖頭：“他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白小櫻大驚失『色』：“他明明就是人……你別嚇我。”
“是真的。”唐念念倚著窗子，把眼光從窗戶移開，轉眸望著她：“少數的妖會逗留人間，我之前說過，他們膽子很小，對危險異常敏感。武虎也是一樣……”她嘆了一口氣，面『色』哀婉：“昨天去學校的時候，我看了那個他一直都想要的項鍊，看到項鍊，我才知道原因。”
白小櫻看著她，唐念念牽了牽嘴角：“丁緗跟我說，她的傳家寶是一條龍的尾巴。”她比了比長度，白小櫻有些訝異。
“這麼小的龍嗎？”
唐念念眼中帶著平淡的笑：“怎麼可能呢。”她轉頭望著澄淨的藍天：“那是一根壁虎的尾巴，就是遇到危險、會斷尾的壁虎。許多年前——真的是許多許多年前，我就見過武虎了，那時候他剛擺脫了道士的糾纏，躲在了下面，他跟我說那個道士給他帶來了大麻煩，他一定要找他算賬。”
“算賬？”
“嗯，他是這麼說的，但是我想，可能他做過什麼壞事，或許單純因為他只是一隻妖，那個道士收了他的尾巴防止他作惡，就好像我做了老師會收學生的課外書一樣。”唐念念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猜想，這麼多年武虎可能一直想拿回他的尾巴，因為沒有尾巴就沒有法力，回了那邊還是會被族人瞧不起；也或許他習慣了人間的生活，失去了鬥志，只是如今法力漸微，才會想起取回自己的尾巴。丁緗家裡有佛龕，他去不到的。”
“他可以找人去偷——”白小櫻提出這個毫無意義的建議。
唐念念嗤笑著扭頭看了他一眼：“不排除這個可能，要不他怎麼一塊錢一塊錢的攢呢，不過這個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了。”
白小櫻嘆了口氣：“那他會去哪兒呢？”
唐念念仰頭吹了一口氣：“化歸煙雲。”
白小櫻皺了皺眉。
“在想什麼?”唐念念輕聲問。
白小櫻一怔，挪了挪她那條傷腿：“我？我什麼都沒想。”
唐念念笑了：“怎麼說呢，我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她轉過臉，舒了一口氣，看起來有些無奈：“我很討厭他面對我的時候那種畏縮的樣子，他越懦弱我就越厭煩，我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人，能讓我為他費心想些什麼道理。可是我現在會想，他到底度過了怎樣的一生呢…”
白小櫻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窗外的藍天澄淨高遠，一絲白雲都沒有：“這算不算是‘士為知己者死’？或許因為那個叫丁緗的女孩子說那條尾巴是她的守護神，所以武虎才會做了一個守護神該做的事吧。”
唐念念發出一聲溫柔的嗤笑：“不自量力。這個樣子的守護神可真是差勁呢，守護神不都該是看起來光明磊落，信手一揮就能一招制敵的模樣嗎。哪個守護神會這樣撲過來奪刀然後——”她不說話了，把目光移向窗外，輕輕嘆了口氣：“就連我這樣的人都不會為任何人這麼做，他這種法力微末的小妖怪，嘁。”
白小櫻微笑望著她的側臉，片刻的沉默以後，她輕聲說：“我倒覺得，雖然丁緗錯信了守護神之類的傳說，可是武虎卻真的算是丁緗的守護神了。這樣的捨命相助，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他一定是個善良的人。因為只有善良的人才會這麼做選擇，如果，”他聽一聽，笑起來：“如果真有需要你選擇的那一天，我相信你也會這麼做。”
“因為我也是個善良的人？”唐念念轉過身，發出一聲誇張刺耳的笑：“別逗了，你一定是弄錯了什麼，可千萬別覺得你很瞭解我，我啊，我的秘密說出來會把你嚇死的。”她和白小櫻的眼神短暫的交匯了一刻，又移開了目光：“你不會明白的。”
白小櫻看她這樣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好好好，我們姑且就認為你是個壞傢伙吧。”
“不管我是不是壞傢伙，武虎肯定不是。”唐念念走到床尾的小凳子上坐下，嘆了一口氣：“他一定走過了很多漫長的孤獨，才會把一個小姑娘的信仰當真。哪怕丁緗不算他的‘知己者’，但是他一定是從這個小姑娘身上看到了一點自己的影子。她的一生還長，不知道這件事以後，她是不是會活的更多一點自我呢？”
“但願吧。”白小櫻扔給她一塊巧克力，希望她心情好起來：“要我說，我們長時間裡習慣了以貌取人，也多少有點欺軟怕硬。聽了這個故事，最慶幸的還是丁緗這姑娘儲存著一分純粹，希望她不會失去那份純粹吧。”
唐念念默默點點頭：“純粹。這個詞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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