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之搖了搖頭道:“大頭領此言差矣!大頭領此前在四夜城取得那金鑰的容器,想必不是單單靠你九重幫自己的勢力吧?人人都知道寶物的好處,別人又豈會白白為你出力?所以,我料想你們必定達成了某種利益劃分的約定。如若所有寶物的價值真的相差無幾,那麼在劃分利益的時候就應當按照數量計算。在利益面前,誰又肯吃虧呢?如果有些人甘願拿少量的寶物,還自認為佔了便宜,那就一定有問題!”
剛開始顏長天還只是隨口配合李望之幾句,沒想到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了起來。肅雝的人確實像李望之形容的那樣,自願減少分成,卻指名要一個上古卷軸。
李望之見顏長天沒有吭聲,再見其低頭沉思的樣子,心中知道自己已經說到了點子上。於是他加緊說道:“在神殿內諸寶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那創生天書。”
“創生天書?”
“沒錯。大頭領或許沒有聽說過,那是因為此事太過機密。據神光帝國皇室藏書中的秘傳典籍記載,那天書是上古天神的手記。雖然不知道裡面的內容是什麼,但那並不要緊。無論任何內容,那都是神的智慧。只要能從中窺探到哪怕一絲一毫,恐怕在當世都是超凡入聖的大能!”
顏長天臉上頗有些不信之色。他追問道:“這麼機密的事情,不知道李大人你是怎麼知道的呢?還有,上古天神留下的手記,必定不會使用現今的文字。就算有人得到了那天書,他又怎麼可能看懂裡面的內容呢?如果都無法進行閱讀,又怎麼談得上從中領悟到天神的本領?”
李望之見顏長天疑惑重重,並沒有生氣。他知道一般人都很難一下子相信這種好似超脫現實的言論。於是他耐心地解釋道:“大頭領看似寄情鄉野,投身武林。可從近幾日與大頭領的交談當中,我發現你也是一個對時局十分關注之人。‘王’、‘李’、‘蔡’,這帝都的三大家族,大頭領應該也早有耳聞。在下不才,正是帝都李家的現任家主。在下昔年繼任家主之前,曾任太子師,因此得緣洞察到了一些皇族的秘辛。有關這創生天書的資訊就是那些秘密之一。神光帝國的歷代皇族從未停止過對於這天書的追逐,他們早已收集到了許多有關上古文字的辨識之法。在下自負有過目不忘之能,故而也在府中默寫下來不少這方面的資料。就是不知道大頭領對此有沒有興趣?”
李望之的解釋如此詳盡,前後關聯並無矛盾之處。這使得顏長天的心中大為震驚。如此看來,這位特使大人之言很可能是真的。顏長天駭然過後,又冷靜了下來。他頗有深意地望了李望之一眼,然後平靜地問道:“既然此事如此機密,那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李大人又為何要告知顏某呢?”
李望之就等著顏長天此問呢。他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顏長天的問題,而是轉言反問起了顏長天。
“大頭領覺得我神光帝國如今國力如何?”
“神光的國土面積現居大陸第四,是大國中的大國。近幾十年,軍隊訓練有素,與外敵相爭勝多負少。”
“比起烈陽大帝時代如何?”
“李大人莫非是在開玩笑?烈陽大帝是驚世奇人,一人之力抵得上文臣武將萬千。如今的帝君雖然並非昏聵無能,但起碼也算得上中規中矩,沒有犯過大錯。沒有作為,其實也不能算作帝君之過。如今的神光早已不是昔年的神光。那時各個氏族初露鋒芒,在天下人心中實為揭竿而起。烈陽大帝率軍平叛,自然如有神助。如今群雄並起,氏族勢力合併為國,首領們稱王稱帝,人們心裡早已經沒有了一統大陸的那個帝國了。師出無名,無人響應,就算是烈陽大帝複生,恐怕也不能讓神光再恢複到往日的輝煌了。”
“那些個如水滴般的氏族湊到一塊,凝結成冰。只要把所有的冰塊一個個再重新捏碎,最後還是能彙聚成一片汪洋。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就算是烈陽大帝做不到的事,那也並非無人能夠做成。起碼光之王曾經就完成過這等壯舉。”
“李大人這是何意?難道李大人你的志向是……”
顏長天的話說到一半,卻被李望之搶先接續說了下去。
“說到底還是皇上安於現狀。如今的神光帝國,帝都之外皆為閫。說白了就是把外圍的百姓們當作抵擋外敵的人肉城牆。百姓們日子苦得過不下去,有門路的都想著法的把戶籍擠進帝都的範圍,更多的都投往了他國。地廣人稀,自己的地盤都管理不善,更是無力擴張領土。我知道大頭領也是志向高遠之人。恰逢地晶神殿現世這個契機,難道不也是你大展宏圖的好機會嗎?”
顏長天表面平靜,雙拳卻微微攥緊;說實話,他被李望之說的還真有點兒心潮澎湃。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多少也能夠聽出來李望之的真意了。於是他有些賭博地問道:“我只問李大人一句。這一趟來我這碧湖,你到底是為了帝君遊說,還是為了你自己?”
李望之沒有立刻回複顏長天,而是屏息凝神雙眼看天,呆立了好一陣。等他回過神之後,這才簡單的問了一句:“那也請大頭領給在下一句實話。金鑰可是已經到手?”
“是又如何?”顏長天不冷不熱地回答道。
李望之雙唇緊抿,雙手舉天,雙目瞪圓;好像是在強忍著,才沒有喜極狂嘯。忽然,他一把抓住顏長天的手腕,激動地說道:“以大頭領的胸襟和威望,若得到創生天書的指點,必可成為第二個光之王!”
顏長天能從李望之的眼神裡看到那種對宏遠未來的狂熱。他輕輕問道:“眼下之危,尚未可解。先生是否想得過於飄渺了?”
李望之見顏長天這話是有從“是否做”轉變到“如何做”的意思,撫須輕笑道:“既然金鑰已經取出,大頭領可將原容器稍作修飾,交由在下帶回帝都。剩下的事情,在下自會處理妥當,就不勞煩大頭領費心了。其實早在數年之前,我對大頭領就做過詳細的調查,也為大頭領鋪好了後路。雷貫和涸月境內的顏氏族人之中都有我佈下的關鍵人物。只要大頭領振臂一呼,顏氏族人便可重新凝聚一處!”
稍微頓了頓,看到顏長天正聚精會神,李望之又接著講道:“只要你能拿到創生天書,加上在下在帝都的勢力和顏族舊部的相助,你便不需要再懼怕那神光帝國的皇室。到時候,退可以據顏河之險,川北稱王;東收涸月,西平雷貫,進而直插內陸,爭霸天下。進可以直接顛覆神光,自封新皇;先攻佔神弓東南肥沃之地,設為帝國糧倉;再征服神龍境內顏川舊地,廣徵驍勇兒郎;然後休養生息十載,待到國富兵強,立刻發兵涸月、淩風這等沒落小國,勝利將如探囊取物;至此,帝國全無背後之敵,對整個大陸已成鯨吞之勢。”
顏長天聽後,如夢初醒,當即對李望之躬身抱拳,感慨道:“先生思慮深遠,才智無雙,真乃疏晟公澹臺疏晟曾是輔助光之王一統大陸的重要臂助)在世。能得先生垂青,實乃顏某此生大幸。若能成先生之智,那必是震古爍今之舉!就算是搭上性命,也讓人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番。”
次日,李望之離開碧湖,回往帝都。天空陰雲滾滾,一場將會席捲整個大陸的暴雨正在醞釀。敬請期待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