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驍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杭州今天的天氣,陰沉、灰茫、沉重,像是隨時要下一場傾盆大雨。
可他已經下定決心去包容遲早所做的決定,於是,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遲早沒再搭理他,只轉身快步走去手術室。
衛驍目送著她離開,看她消失在轉角的方向,心臟壓抑得不像話,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哪裡坐得住,大步流星地來到窗邊,透透氣。
他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茫然、焦灼跟無奈,想抽菸,但他壓根沒帶煙,而且醫院並不准許抽菸。
他抬手,狠狠揉了揉臉頰,眺望著遠方,竭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發生這種事,如何還能平靜。
衛驍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他的年紀再大一點,三十一歲,不,並不需要三十一歲,哪怕現在是二十二歲,可以和遲早扯證的年齡,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但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便在於,沒有如果。
有些時候,年輕便是資本,因為年輕,他的未來充滿無限可能。
可更多的時候,年輕也意味著不成熟、迷茫、無力,他給不了遲早安穩的生活。
遲早被叫到號之後,迅速地趕往手術室,可省內頂級三甲醫院基本上是病患等醫生,而不是醫生等病患,雖然被叫到號,遲早還要排隊,她前邊還有兩個人。
等待的時間無比漫長,對於即將做手術的女孩來說,這無疑是煎熬。
遲早其實……什麼都沒想。
不,應該說,還是想了的,她拼了命地在想流產的理由。
比如說,未婚先孕需要面對一堆的流言蜚語。
比如說,她跟衛驍的感情有過隔閡之後不適合馬上要小孩。
比如說,二十歲的她為了維持現在的美貌無論如何都不能生小孩。
比如說,她跟衛驍這個年紀壓根養不起小孩。
比如說,她不想挺著個孕肚畢業答辯。
比如說,……
不要這個孩子的理由實在太多太多了,於是她每天重複地想著這些理由,就覺得這小孩實在不能要。
衛驍讓她慎重地決定孩子的去留,可其實,遲早根本沒想過把孩子生下來會怎樣。
她,不敢想。
理智告訴她,流產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所以,等醫護人員叫到她的時候,遲早邁進手術室的時候依然一臉冰冷和平和。
雖然現在小醫院無痛人流的小廣告鋪天蓋地,可其實流產多少是一件怪恐怖的事情,遲早現在妊娠七週,大醫院常用的人工流產術為負壓吸引術,用吸管伸入官腔,以負壓將胚胎組織吸出來以達到終止妊娠的目的。
遲早在預約之前跟醫生交流過這種手術,她自己也查閱過相關文獻,她對手術的流程和風險也一清二楚,她自認自己足夠鎮定,可當她踏入手術室,遲早後知後覺地開始怕。
一想到她要做那種手術,她的腿都是軟的。
流產,不論對於哪一個女性而言,都是一次傷害。
遲早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學生,再怎麼理智早熟,她也才剛過完二十歲生日。